崔旻眼神倏尔变深了些,微微抬了手,在崔昂肩膀上按了一把:“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给你们听的,我先见了三婶,你要是想知道,只管问三婶就是了。”
崔昂拍了拍他的手,稍稍退开一步:“大哥哥还是觉得不能说就是了。”
崔旻只是唇角微扬,却没再多跟他说什么。
正巧了崔显从周氏那边回来,一路往二人这里来时,已隐隐感觉到两个哥哥之间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咽了口口水:“母亲叫大哥哥过去呢。”
崔旻这才点了点头,迈开步子,绕过二人,往周氏那里去了。
待他走远一些,崔显才扭头看向崔昂:“怎么了吗?”
崔昂似笑非笑,眼底有耐人寻味的光芒一闪而过:“真有趣,”说完了,他拍了拍崔显,“诚然,我们都是傻子一样的人。”
崔显啊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旋即又啧了两声,冲着崔昂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
再说崔旻往周氏那里去时,进了屋中先请过了安。
周氏挂着笑招呼他坐,又叫丫头上了他素日里爱吃的太平猴魁。
过了须臾她才开口问:“我听显哥儿说,你本来是找你三叔的?”
崔旻点了点头:“不过三叔不在家,这事儿跟三婶说也是一样的。”
周氏哦了一声:“那你说吧。”
崔旻四下里看了看屋中服侍的丫头们。
周氏会意,给了降真一个眼神。
降真领着丫头们出去,自己又回到屋中,只是不往这边来,不过守在门口而已。
崔旻看了,不由觉得周氏这里的丫头们倒是一个比一个的有规矩。
周氏见人退了出去,才冲他扬眉:“说吧。”
“还是为了之前云璧的事情,”崔旻放下手中茶盏,说这话时,是看着周氏神色的。
果然,周氏神色微变,他笑了笑,又道:“诚然当日是有昱哥儿一时糊涂,但是这件事,本来也是四房先起的头。”
周氏听到这里,一时有些发懵。
于是她追问了一句:“什么叫四房先起的头?这里面还有四房的事儿吗?”
崔旻却也不急,只是将当日钱氏的那些小算盘一一说与周氏听,顺带着把这回漆姑捅破这事儿的原因,也告诉了她。
等说完了,他稍顿了下,又吃了口茶,才继续道:“不然事情过去了几个月,漆姑就算心里再有怨气,也不会糊涂到在言景堂跟照月起冲突。”
周氏沉默了下去。
这太匪夷所思的。
如果按照崔旻的说法,那岂不是钱老恭人在算计她自己的亲外孙?
就为了打击长房,要把袁文湘这么赔进去?
于是她眉头紧锁,看向崔旻:“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不是三婶不信你,只是你今日说的这件事,叫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话音一顿,咬了咬牙,“证据呢?你说了这么多,我不可能听你一面之词的。”
崔旻似乎早就想到了她会有此一问,从袖口中摸出两张叠好的纸来。
他起了身往周氏身边走了两步,两张纸搁到她身侧的小案上,而后又退回椅子那里去:“这是漆姑和漆玉两个人画了押的,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周氏狐疑的看看他,又看看那两张纸,手动了一下,但是最终也没有拿起来去看。
“那你特意来告诉我们,又是什么用意呢?”周氏努努嘴,“你也说了,事情过去了几个月。本来这次牵扯进来昱哥儿,我就不愿意再追究了,不过是我们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才闹的昱哥儿挨了打。如今又捅出四房来,”周氏说着摇摇头,“我实在没心气儿去计较。”
在她看来,长房让崔旻来告诉他们这件事,无非是希望她能拉上袁老恭人一起,大闹四房,讨要说法。
可是她肯定不会这样做的。
和四房积怨已深,她不想再为了姜云璧的事情,把原本就已经撕破了的脸,再粉碎一次。
崔旻心下不屑。
他的这位好三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只是他面上不动声色,摇了摇头:“我祖母打算同意分宗。”
周氏惊愕不已:“分宗?老夫人要同意分宗?”
这怎么可能呢?
这十几年来,家里发生过多少事,老夫人都咬着牙撑了过来。
到了如今,就因为四房胡闹的过了头一些,她竟同意分宗了?
崔旻点点头:“这本就是我劝了祖母的。四房为了分宗,连亲戚之间都下得去手,先是云璧,后是……”他话到这里,顿了一下,没有再提,岔开了话题继续道,“他们既然这么想分宗,那就干脆顺了他们的心意,叫他们搬出去单过。”
周氏眯了眼:“那你跑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崔旻扬唇笑了一声:“祖母的意思是,既然要分宗,四房要搬出去单过,就看看二叔和三叔是什么意思。要是都愿意撂开手大家各自立门户,那就索性一起办了。”
周氏心里咯噔一声:“你去过二房了?”
崔旻也不瞒她,径直的摇了头:“我是先到这边来的。”
周氏立时就明白过来了。
崔旻确实是个聪明孩子。
他先选择了三房,如果三房跟长房站在了一起,那二房权衡利弊之下,也不可能跟着四房一起分出去单过。
二房要的,还是整个崔家。
周氏心下不由的冷笑。
长房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十几年来她都努力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