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翕先是怔了下,可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崔旻会问出来,也早在他料想之中的。
只是看样子,为了这件事,崔旻心中是不怎么痛快了。
这不痛快三个字浮现在燕翕脑海中时,他竟下意识的还看了薛成娇一眼。
等收回了目光后,唇边便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崔旻此时所表现出的焦躁和烦闷不悦,竟也不知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太子避着他的事儿。
不过左右燕翕也没打算瞒到底。
再说了,太子如何不知道崔旻是聪明人?
今儿一大早既派了人来告诉这样的话,他也该想到,崔旻会追问,越是不坦言,崔旻心里的疑惑就只会越重。
于是燕翕手肘撑在桌案上,拿手掌托着脑袋,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看崔旻:“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他叫我查什么。”
实际上这就是实话。
毕竟当日连太子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虽然叫他们二人先行一步来细查,可是查什么呢?
江南的官吏何其多,类如知府总兵一类的一方大吏,虽多处扬州,可总有那么几个是在旁处的。
他们总不可能走完了这一处走下一处。
如此叫刘光同看在眼里,待来日回京,还指不定如何在陛下面前说呢。
所以燕翕这样说,还真不是在同崔旻开玩笑。
但崔旻显然不信,眉头立时紧锁:“你还有心思同我开玩笑?”
燕翕忙嗳了一声:“哪个是同你开玩笑的?”
薛成娇看看崔旻面色不佳,再看看燕翕那副嬉笑的模样,便柔声开了口:“世子如今这个做派,叫人瞧起来,正经的是个开玩笑的样子。”
燕翕咳了两声:“县主方才同我谈天谈的那样开心,也算是翕博得美人一笑,怎地见了你表哥,就立时维护起他来。看来我在美人面前诸般讨好,也全都是枉然呐。”
诚然,燕翕不是个纨绔风.流世家子。
可奈何他身边这样的纨绔比比皆是。
因而学起这幅做派和说话的调调时,竟也是信手拈来的。
崔旻此时正是肝火大动,一向端着的人,这会儿竟也有些绷不住了。
只见他动了身形,似乎就要去抓燕翕。
燕翕当然看出了他的用意来,嘴里唷的嘟囔着,闪躲着就避开了:“陛下可是点了你与刘厂公同行来护卫太子和我的,如今没有奸人来害我,你反倒先要与我动手了?你这是违旨,回京去是要被治罪的。”
“我竟不知,你何时学了这么一副泼皮的模样。”崔旻剑眉微拢,拧成的川字就架在英挺的鼻梁上,直勾勾的盯着燕翕看,“我便与你动手了,你且回京告状去吧。”
说完了,果然伸出手就要逮燕翕。
薛成娇自然知道燕翕是开玩笑的,可崔旻此时的举动,却委实不像是玩笑。
燕翕不会回了京城去告状,可他要真的失手伤了这位世子爷,回了京也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她忙站起了身来,双手一攀就牢牢的锁住了崔旻的胳膊:“表哥想是糊涂了,世子几句玩笑话,表哥怎么好动手呢?”
崔旻被她抓着胳膊,又不好上力道去拨开她,唯恐一个错了分寸再伤了她,于是就僵持住了。
燕翕倒很是识时务。
他眼见崔旻是来真的,自然也不会停在原地等着挨揍,早已退开了两步去。
此时见薛成娇出面维护,心里虽然知道她还是为了崔旻着想,可嘴上却仍旧开玩笑:“看起来时常博美人一乐也没什么坏处,至少这样打架的紧要关头,县主还能护我一护。”
崔旻眉心突突的直跳,连薛成娇都有撒手的欲.望了。
燕翕嘻嘻的笑着,负手看崔旻:“我也不是同你开玩笑,太子让我查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就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
崔旻见他收了那副不正经,虽然眉头仍旧皱巴在一起,可周身的戾气也卸去了大半:“连殿下自己都不清楚?”
他把这话又重复着反问了一遍,问完了就冷笑了一声:“那叫我们查什么?此番来江南,身上还有皇差,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时日,难道还要等圣旨下达,几次三番的来催我们吗?”
燕翕咳的长叹了一声:“我知道刘厂公对你也算是有知遇之恩的,你凡事都多留个心眼儿,怎么就不想一想,刘厂公身上有没有问题呢?”
“刘光同?”这下,崔旻的眉头是彻底的无法舒展了。
燕翕只是目光灼灼的看他,也不再答话。
崔旻把自京中启程到一路而来的事情大概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仍旧是一头雾水。
“这我就不懂了,如你所说,太子殿下就是怀疑刘公了?”崔旻啧而咂舌,“可是刘公身上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你因太过于信任他,而忽略了最重要也是最明显的一个问题。”
“什么?”
燕翕没回答他,反倒看向了薛成娇:“方才我也与县主说过了,县主不是也有自己的看法吗?我呢也怕他说我挤兑刘厂公,过会儿再给我两拳,所以还要烦请县主来讲一讲。”
薛成娇噗嗤一声就想笑,可显然不合时宜,便连胜致歉,拿帕子虚虚的掩了把唇。
崔旻眼中疑惑毫不掩藏,侧目看向薛成娇:“你也知道吗?”
薛成娇.点点头:“方才表哥没来之前,世子就同我说过了这个事情。”
崔旻哦了一声,倒没有问话,只是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