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点了头,赵曦就急忙让高松回府去了。
事无巨细地叮嘱完了以后回去殿中,赵曦一抬头就看到今上正看着他笑,于是心中一时有些忐忑,问道:“父皇在笑什么?”
今上道:“朕在笑你,向来这么实诚。从前在宫里面的时候就这么乖乖地什么事情都和你母后交代得一清二楚,现在在外头建府了,就是什么事情都和你王妃交代得一清二楚。”
赵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总不能让人家担心的呀!”
今上道:“你从安西回来也有几日,今天你正好也不用回去了,便好好给朕讲一讲梵国突厥还有安西的事情!”
赵曦一听,便正起来,仔仔细细地开始说他这一路上的事情了。
今上想知道的当然不是那些奏折上已经看过的事情,他想知道的就是梵国当初究竟是怎么被一群僧人弄得乌烟瘴气,又想知道西南诸郡的情形究竟如何,梵国对西南的影响又是怎样。
赵曦自然是对今上的问题一一作答,并没有半分隐藏。
今上道:“今日听说了那马殷的案子,朕倒是有些戚戚然,若是朕的臣子们就像瞒着那交州刺史一样瞒着朕,那么朕看到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赵曦道:“在这朝堂之上,谁会敢瞒着父皇呢?父皇明察秋毫,并不是那些人可以糊弄得过去的。”
今上摆了摆手,笑道:“若是父皇老了,也成了老眼昏花的混用之辈,恰好那时候出现了一个弄权的佞臣,那马殷的案子就不再是稀奇之事了。”
赵曦想了想,道:“就算父皇老了,但儿臣们到时候正是年富力强,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有人诓骗您呢?”
今上露出了一个颇有些玩味的笑容来,问道:“若到时候朕就只相信那佞臣,对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你又能怎么办?”
赵曦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道:“儿臣不知道。”
今上一叹,道:“若真有那一天,就诛杀了那佞臣,将朕拱上那太上皇的位置,不要让朕再祸害这大周江山了!”
赵曦悚然看向今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今上倒是一派轻松的样子,道:“朕不过是随便想一想这将来之事,你也不用太惶恐了。”
赵曦沉默了一会儿,道:“可父皇是皇帝,金口玉言……若是今日的话传出去了……”
“现在这儿就只有朕与你,若是传出去了,那就是你传的了。”今上闲闲一笑,“罢了,你听过就算,不用放在心上了。”
赵曦应了一声,不太敢说话了。
今上又道:“你对马殷这案子怎么看?”
赵曦想了一想,道:“其实也没什么看法,儿臣想着……这案子判起来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改变交州的现状了。这个案子是因为那沈氏来到京城才暴露出来,那是不是说,交州还有许多这样的冤案呢?儿臣以为,须得从此案中顺藤摸瓜,把真正作恶的人给抓出来,不能轻易放过。”
今上点了点头,仿佛很赞同的他的说法,又道:“朕昨日让太子来说说此案的思路,他倒是没你说得这么清晰了,他还停留在此案需要重办,肃清吏治刻不容缓上头,却没想到这案件之后还隐藏了多少其他的事情。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这么……这么不够洞悉事实了。”
赵曦颇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今上,有些不明白今上的意图了。
而今上又笑道:“罢了,人都有思虑不够的时候,太子这些年也做得足够好了。”
这话一出,赵曦更不敢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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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马殷的案子有了今上的那句话,办理起来就十分迅速了。
案件相关的大小官员还有杜氏一家人很快都被押解进京来,在三司会审之下,案件很快就水落石出,杜红儿杀人之事证据确凿,交州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又收受贿赂等事也是十分清楚,按照律例便一一查办,今上看过卷宗之后,便派了太子赵旸作为钦差,带着吏部的官员前去西南,对吏治进行彻底的清办,并给予了赵旸先斩后奏的权力,若再遇到这样昏庸不作为或者作恶多端的官员,准许他斩立决。
这些都是朝堂上后续的安排,对于沈玉婵来说,案件水落石出,杜红儿伏法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分圆满的结局了。
马家这时候倒是十分感激沈玉婵拼着一条命都要进京来告状的行为了,可现在马殷死了,本家除了马殷年仅八岁的幼弟马阜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旁支倒是还有些堂兄弟什么的,但和马殷这一支已经有些远了。
沈玉婵作为马殷的正房太太,便成为了这一家的当家人了。
马家老人们便与沈玉婵商量着,是要回去西南,还是就留在京城。
沈玉婵那边已经吩咐了人准备回西南去让马殷入土为安,这边听着马家老人们来请,于是便过去了。
听着他们说了他们的顾虑,沈玉婵倒是没什么被冒犯的意思,这些人跟随马殷多年,也都是一心为着马家的人,他们的忠心是给马殷的——现在大约是要给马阜了——他们所思所想并不让人意外,并且他们还愿意与她这样一介女流商量将来的打算,这已经让她十分意外了。
仔细听过之后,沈玉婵微微笑道:“若是按照我的想法,便是要来京城的,原因大家也是清楚的,西南现在乱得很,小叔还小,若是在西南被人带坏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