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渭饮尽了最后一口望君眉,遗憾的看着手中青碧的陶瓶,仔细的收好在木匣中,叹道:“藏了四十年,还是喝了。”他抿抿嘴,似乎还能从唇齿间品尝到那一丝酒香。
车由一个老仆赶着,摇摇晃晃,单枪匹马的往耸立在妇方不远处的寨子驶去。
两天没见,这寨子更像样了。围墙变得更高,大门也都封了起来,只是目前还是简单做了两扇木栅栏围着而已。
门前有了值守的护卫,看到马车靠近,就开门放出十数个人来。
“止步!来者通名!!”
老仆颤颤的把车停下,跳下车跑到远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丁渭从车里出来,整一整衣冠,仰首道:“不才丁渭,求见将军。”
“等着!”
丁渭就站在原地,周围蝇虫飞舞,蚊子一会儿就在他脸上咬了三五个大疱。他勉强忍住不抓,等一会儿有人喊他进去,他才赶紧跳上车,招呼老仆过来赶车。
车没有经过检查就进去了,这让丁渭有些吃惊,明明看这大营还是很有章法的,怎么护卫不检查马车?
他本来还想把车内的箱子推出去,让金子洒一地呢。这样等那将军对其他人说他送的只是一些钱的时候,才更有意思。
可惜了。
姜武正在跟大家一起扛石头搬木材,丁渭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看到丁渭,不顾他行礼,直接问他:“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这个……”丁渭转着眼珠子,心道那些霉米霉粮这些人不会都吃了吧?他这一路来匆匆在营内望,因为一些营房都已经简单搭起了架子,他也看不出那些粮食都放在哪里,现在姜武的反应也不对,他急中生智道:“我想请将军去我家吃顿便饭!”说完担心姜武听不懂,“将军,我请你去我家吃饭。”
姜武摇头,“不必。”他转过来就不理丁渭了,丁渭正想再开口引导话题,姜武又想起件事,回头奇怪的问他:“你怎么还不去乐城?”
丁渭连忙叹气:“我放不下妇方啊……”
“你不听大王的话?”
丁渭一噎,气道:“某绝无此意!还请将军不要开玩笑!”
然后姜武也不理他了,继续挥汗如雨的干。丁渭在旁边站了半天,见姜武和另一个人抬着一筐土越走越远,只好跟上去,跟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将军怎么做这种事?”
姜武不懂,丁渭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换了种问法,“将军不累吗?”
姜武点头,“累。”
丁渭又被噎着了,呵呵两声,不说话了。
姜武和另外十几个人一趟趟的把挖出来的土都抬到另一处,丁渭跟得气喘吁吁,脚下像灌了铅,他一开始也是想看看姜武是这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再看,这个人都毫无城府,似乎也没有读过书。这样一个人,他以前绝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他却觉得,姜武这不是蠢,而是纯。他不知道偷奸耍滑,只知道取直而行。他不懂什么叫将军,什么叫士兵,只知道令行禁止。
所以这样一个人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两句话骗走,到现在都不知道去找他要回该得的钱粮。
丁渭心中感叹,再看姜武,也不觉得跟他说话丢人了。他趁姜武放下筐的时候,抢在他去拿锄头之前把他给拉到一旁,“将军,我有事要告诉你。”
姜武点头,“你说吧,我听。”
丁渭道:“妇方不能交给将军。”
姜武沉默了,“……这里是公主的封地。”
他说的这个在丁渭的预料之中,丁渭点头:“对,但历来公主有封地,只会从这里取走一些税金或奴隶,如果封地风景优美,公主可能会在此地建一座行宫。但公主是不会插手封地的正事的。”他说,“县库,从来就不是公主的。”当然,公主非要抢,那要看妇方的人有没有胆子跑到大王面前告公主了。一般来说,封地的人都会想方设法哄着公主的,只要给公主足够的钱,也没哪个公主对县库感兴趣。
——所以说,这个摘星公主还真是独特。
丁渭认为这不大可能是公主的意思。公主要县库没用。他猜,要么是有人想陷害这个将军,这是最有可能的;要么是有其他人看妇方的丁家不顺眼,想趁机铲除丁家这最后一支。
所以他觉得,他和这个将军还是可以谈的。他可以把这其中的阴谋讲给他听,换取他的信任和支持。
丁渭尽量讲的白话一点,“……所以,你看,那个让人搬县库的人,是在害你。”
姜武摇头,“不会。”
丁渭也料到姜武很相信给他出主意的人,不会信他,他道:“这样吧,我可以先给将军一些钱回去交差,如果那人还是只要县库不要钱,将军再想想我的话。”
姜武继续摇头,“县库,我一定要。”
在发现那几个库都是霉粮之后,他也知道自己被骗了。古石也告诉他县库中最重要的不是粮库,而是盐、铁、钱、油,还有兵械。但他们抢来的除了粮之外,似乎没几袋盐,而且盐也是未经熬制的盐石,这种盐不能直接食用,必须经过熬制。而姜武带来的人中根本没人会这个。当然,这些盐石也被马商人带走了,说好一袋盐石十袋麦子。
古石说这很奇怪。妇方的城池并不小,至少有五六万人住在妇方,这些人平时吃的盐是哪里来的?盐库中无盐,难道盐还藏在别处?
姜武现在就直接问丁渭:“县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