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看外面更漏,提醒道:“大王,该去陪王后用饭了。”
郑王慌忙起身:“对对对!”
他打点衣冠,熏香佩玉,命人捧上给赵后准备的礼物,往赵后的宫殿去。
听到乐音传来,赵后宫前苦候的几个赵国大家苦中作乐道:“郑王来了。”
“一听这乐音,我就知道是郑王。”
“这郑国先王还真是会折腾,到哪里都要带着乐工奏乐。”
“我王比人家先王更会折腾。”
这一句一说,几人相视苦笑,都不说话了。
郑王苦郑人,赵王也苦赵人。
赵人上到殿上公卿,下到街上稚童,无不知道他们的赵王,年过七十,乃雄心不止。
这不是夸,是苦。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好好的培养子孙,安享晚年不好吗?
谁都看得出来,赵王不服老。应该说,他怕老,怕死。
所以,公卿中劝赵王好好教养公子的人都被砍了,或被赵王用各种方法折磨死了。剩下的都看懂了,全都装起了傻。
但赵王无人劝告、遏制,就更加肆无忌惮。他像一头没笼头的疯马,可惜身后还拖着赵国这驾马车。他可以狂奔到力竭而死,赵国会被他拖累成什么样?
现在没人敢去想这个问题。
在殿外的这些人都知道,他们到郑国来教导郑国太子,可能会有来无回。但他们不敢不来。敢抗命,可能在赵国就被赵王砍全家了。来了,说不定只用死自己一个。
看到郑王车驾到了,殿外的赵人纷纷起身,避到一旁,跪下,行揖过面,把头低下来。
郑王走上来看到他们,先过来请他们起来,再还礼,再问好。
一番对话后,郑王很热情的请他们一道进去,见一见“小太子”。
因为赵王说要送先生来教导太子,他是“同意的”。
但这些赵人跟着郑王走到殿门口,不出意料的,又被赵后的宫女给拦了。
宫女目不斜视,极不客气的说:“王后不想见赵人。”
郑王再三相劝,苦劝,哪怕宫女回去再次请示赵后,回来也还是一句话:“王后说她此生不再见一个赵人。”
郑王方才心满意足的进去,那些赵人只好继续在殿外等候。
一人道:“我观……王后颇为聪慧。”
另一人啧道:“不聪明怎么能生下太子?”
王后的经历也可称 qi了。先为王后,产女,嫁女入鲁,又被贬为夫人,盛宠不衰,生下太子,继立为王后,现在更是被郑王捧在手心疼宠,赵王也频频问候,一个月写一封信让人送来,口口声声“爱女”“娇儿”。
这是个笨人能做到的吗?
那人停顿一下,道:“我是说……我等的生机,说不定就在王后身上。”
何人不惧死?蝼蚁尚且偷生。
几人相视一眼,再把头低下。
他们倒是愿为王后驱策,前提是王后肯用他们,有能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此时,又有一行人往这里来了。
“是谁?”
“估计又是掐着时辰来这里见郑王的。”
郑王现在紧闭宫门,除了心腹,不见其他人。他见了干什么?一半的人要他跟赵王打,另一半的人要他先向刑家谢罪,好让剩下的世家放心,不要再跟他离心离德。他一个人是怎么都敌不过赵王的,只有世家都跟他站到一起,他才能跟赵王一敌。
郑王两个都不愿意。在他看来,前者,打不过;后者,不过是回到以前。
现在没了刑家制肘,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郑国之主。
何况,他现在还是郑王,赵王能逼他退位吗?
赵王能逼他立太子,但除非他死了,太子永远都是太子。他若遇害,先杀太子!
赵王七十有余,他刚过而立。赵军能在郑国一年,十年,二十年,赵王又能再活几年呢?
他自己已经打定主意,更不愿意听逆耳忠言。
结果现在想见郑王,与其在宫门口求见,不如到王后这里来,说不定运气更好。
果然等人到了殿门口,侍人问话,来人说求见王后,又问大王可在。
侍人看他身后带着一人,皱眉道:“此是何人?”那人把王姻推出来:“这是鲁国建城王家三子,王姻。”
王姻行礼:“王长阳,求见郑王。”
王姻走了这一路,已经想到要怎么说服郑王了。不过他要先见到郑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再决定要如何选择策略。
等见到郑王后,交谈几句,王姻就大失所望。
这人还不如姜氏大王呢。
他是看不起大王,但大王的优点却比郑王多得多。
大王无才却不自卑,会藏拙——虽然是公主在背后主导,无才却并不无能,会识人,会信人,会听从别人的意见,会改过。
郑王,无才,无德,无能,无知。这么一个坐井观天的傻子,竟然是郑王。
不怪公主一计致郑国至此,郑王如有大王三分,郑国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不过这种傻子也很好骗就是。
王姻请求与郑王密谈,说着悄悄递出鲁王玉佩。郑王准了。
等殿上侍人宫女都退下,只剩下郑王心腹后,王姻扑地大哭,哭得涕泪横流,哭得摧心折肝。
哭郑王太苦、太难,哭赵王太不是东西,欺人太甚,哭这世道仁义难存,天理何在?
明明是亲戚却背后捅刀,赵王这么干,绝对遗臭万年!
哭得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