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又忘了。
赵嬷嬷对回宫这件事更是不抱任何希望。
阴皇后这棵大树倒了,新来的皇后可是复姓脱脱,她可不会放过殿下。
尊琢磨了一会儿,恼怒了,脖子青筋暴流,叫嚷:“现在皇后不可能也想杀了我,听说她和脱脱颜飞不一样,她是个好人,再胡说我杀了你!”
然而,赵嬷嬷是他的乳母,还给他换过尿布,才不害怕他的恐吓,微笑道:“错了,先不提那个苇原宫里所有掌权者都有可能,单说当年您的母妃那种死法,她母家父兄的那种死法,一定是招了什么邪魔,来,穿上红内裤,辟邪又挡灾,信了玛尼教,挡灾又辟邪。”
够了!他还是个孩子。
话虽大逆不道,不过高常世是压低声调了,尽量不暴露太监独有的母鸭嗓子,锁阳城里就他们五名内监,但只要他不说,谁也不会注意,这是他的想法,这想法常常是错的,被人遗忘的皇子身边的太监,有什么好被人瞩目的?
赵嬷嬷的一大车话没停,她说的时候,尊像没听,她不说的时候,尊像听了。
她说的那个邪魔就在苇原宫里,隐约觉得一种巨大的危机笼罩在锁阳城关的凉王府邸,阴影六年来始终未散去。
想起也是因着父皇,小小年纪的他才知道了这世上还有一种生物叫男宠,皇宫里他不止一次见过,那个男子真的很美很美,这样来说,父王不大喜女色,这样来说父皇任由那个邪魔害死了母妃?
父皇是帮凶还是也参与其中?
尊自幼被阴皇后耳提面命,亲生母亲元妃死于脱脱颜飞之手,一起死的还有外祖父元起大将军以及舅舅元宵一,长大了要找那个人报仇。
可哪有那么容易?不说他身边死士忠卫成百上千,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近,单说他的权势熏天,在他的虎视眈眈下,光是自保活命已经很难了。
新的皇后复姓脱脱名英,据说生的不美,但德佩贤良,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但越是这样赵嬷嬷和高公公越觉得可怕。
死不可怕,等待死亡才最可怕……
还是高常世有学问,感慨出来的深沉如文渊阁大学士。
少年的心被揪起来了的一刻,握着刀的手指节发白。
第一次意识到,他要是死了,赵嬷嬷,高公公,小宫女和小太监们也无一幸免。
可他能做什么?能做的太少了,他想保护他们,想让他们好好地活着。可不行,院子里的鸡鸭鹅一只只少了,那是因为人要吃它们,待宰的家禽能做什么?
那嬷嬷的担心绝不是空穴来风,史书上做不了皇帝的皇子最后的下场总是那么凄惨。
随后,他把所有的郁闷跟沉重都发泄在刀剑上,他的手一刻也不想和刀分开,一分开就心慌,就彷徨,就想母后和兄长的脸和笑容,虽然他们已经因为时间而变得模糊,但在梦中的霎那清晰,他睁眼便湿了枕头。离开刀他变得软弱长情,握住刀就觉得握住了几十条无辜的性命,他最后选择和刀融为一体,他是刀的一部分,刀是他的全部,连睡觉都和衣握着,他再也不做那些幼稚的梦了,想到连梦都可以控制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