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修仪见太后气势十足,冷若冰霜,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自己留,心里一生气就道:没什么,是嫔妾开玩笑。
她既不便说太后长的极像父亲在锁阳城处决了的敌国奸细水鱼,更恍惚觉得这眼前的女孩子年纪虽小,透着国母般雍容华贵,不是那个穿着太监服饰的女孩子能比的。而且,就算是真有其事,先帝已经驾崩,又事关皇帝清誉,就把这事搁置了。
可脱脱渔已经拿出“婆母”架势,只好有始有终,语重心长道:“不是本宫要教训你,先帝殡天,举国哀悼,曹修仪还有心思开什么玩笑,幸亏太皇太后不在,也就算了。这宫里不比你们凉王府,规矩大着呢,以后,要处处谨言慎行才好!尚宫们和教引嬷嬷们没事也多给她们讲讲宫规。”
所有内宫敛衽行礼,一片颂扬之声:太后娘娘教诲……
曹修仪被无赖太后一顿教训,气的胃里翻江倒海,没行礼,傲慢地发难:“太后娘娘教训别人之前是不是先审视一下自己?从懿坤宫搬永宁宫的时候,不但纵容自己的宫女在中宫门口嘻闹,被人发现了又胡搅蛮缠替她们脱罪,最后更是居然公开敲诈尚仪局两名尚宫的金首饰,得逞之后就哈哈大笑,您这个样子也配叫谨言慎行?寡廉鲜耻还差不多!”
曹修仪公开挑衅,脱脱渔不想跟她在灵堂里吵架,就咳了一声,避其锋芒:那个,本宫浇花,你们自便......
“臣妾是六宫协理,您不说清楚,别想走!”曹修仪拦住了她的去路。
“起开,本宫尿急,要尿裙子了!”
她一声怒喝,肩膀撞到了“拦路虎”身上,哎呦!曹修仪一个趔趄没站稳,噔噔噔连退几步,噗通!跌倒在一个素色兽面纹的四足大方铜鼎上,那鼎里还青烟袅袅,刚丢进去的纸钱正烈烈燃烧。
锦昭仪大惊失色,扑过去俯身焦急地问:“曹修仪你没事吧?”
曹修仪薄纱绸缎的孝服,那广袖覆盖在鼎上,瞬间被烧着,一个奉茶宫女正好拿着银茶壶,立时倾倒,呲呲……三清水将袖子上的残火浇灭。
衣服烧糊的味儿和头发烧焦的味道差不多,被害者闻到又是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发淌下来,痛苦地呻吟,捂着肚子,只是摇头。
这一看就不是没事的样子,锦昭仪本来胆子小,此时更是吓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一个有了一点年纪的尚宫,一叠声吩咐宫人:“快传御医!”
几个宫人答应着飞快地跑出去了。
锦昭仪和几名宫女扶着曹修仪就近在一张老紫檀雕龙宝椅上坐了。
“快去禀告陛下知道!”曹修仪忍痛说道,气的把烧的焦黑,又被淋湿的黑袖子,用手攥出水,越发黑黢黢,皱巴巴的了,而她也根本不打算换衣,发髻散乱,越狼狈越好。
绿叶道:“哦,修仪娘娘忘了?陛下和祁王领着礼部官员亲自到紫华山先帝陵寝去验看了,最快要明天夜里才能赶回来……”
曹修仪才回过神来,历代帝王的棺椁都停放在前朝的乾元宫里,头七过后下葬到皇陵,此时是新皇的伯父豫王领着一众皇族坐镇。
“那就禀告太皇太后!”
“是!娘娘!”
她身边的宫女跑的比兔子还快。
锦之宫才回过神来,搓着手,“这可如何是好?”
脱脱渔蹙眉,樱晨公主道:“这可不关我夫君的事,皇嫂自己要拦着人家更衣。”
锦昭仪快哭了,“太后娘娘,长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曹修仪她有了身孕,昨个呕吐不止,御医才报的喜脉,这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咱们几个掉脑袋不说,怎么跟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交代呢?”
一席话说出来,脱脱渔面色大变。
“哎!夫君……闯大祸了!”樱晨公主只咬手指头。
一个宫人过来道: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太皇太后请你们速到后殿静思堂,贤太妃已经到了。”
这下子跑也跑不了了,脱脱渔和樱晨只好来到了后面的静思堂。
消息比风传的还快,她们刚到,就看见曹修仪身边的宫女绿叶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恶人先告了状。糟糕的是祁王勇的母亲贤太妃也在,她自然是补刀高手。
在外人看来,太皇太后对脱脱渔是宠爱有加,可脱脱渔知道,那一切,都是假象,事实上,太皇太后非常忌惮自己,或者说非常忌讳自己的父亲。
果然,太皇太后甚至没容她辩解,劈头就道:哀家最讨厌宫斗那一套,大人之间的恩怨,总是要牵连到无辜的孩子,而这深宫里的女人还偏偏乐此不疲,一个个那种丑恶嘴脸,蛇蝎心肠,一天吃饱了没事干,净想些害人的法子,叫人听着头皮发麻,头发根儿都立着。没想到陛下刚继位就发生这种事,脱脱渔,你真叫哀家失望!
贤太妃柳眉倒竖,骂道:“这女人小小年纪心如蛇蝎!居然把曹修仪推到祭鼎上,这是诚心要把有孕嫔妃活活烧死!”
樱晨刚要申辩,脱脱渔看着她摇摇头。
太皇太后看见脱脱渔一言不发,就问左右:“这种事,宫规里一般都怎么罚?”
寿康宫的掌事太监马公公躬身道:回太皇太后,那要看曹修仪肚子里的龙嗣保不保的住……
太皇太后闻听怒气冲冲,拐杖差点儿把蓝花地毯捅个窟窿,怒道:“你的嘴里面胡说八道些什么?把他给哀家拉出去掌嘴!要是哀家的曾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