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所述,表明李守仁与匈奴勾结串谋谋害朱家军主帅的幼子,信件时间在贞元二十年十月,与现在的镇北侯世孙在鲜卑府遇袭的时间吻合。”
“此时兹事体大,臣等不敢妄加定论,后加派人人手查证。昨日至晚,证据送达刑部,臣不敢怠慢,是以奏禀陛下。”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自己写好的奏折来。
东升太监赶紧下来取给皇帝,贞元皇帝却看也不看,对常寿安道:“你接着说。”
声音中喜怒难辨,在他手下效命了这么多年的大臣们却知道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常寿安弓着的身体伏得更低,硬着眉头吊起嗓子道:“陛下容禀,老臣与各司主司一一核查,李守仁驻守金城时乃为李平手下大将,此前匈奴与李守仁已有几次往来,交易马匹和……朱家军的动向兵力以及布防,其心可诛。而根据信中内容分析,匈奴一方屡次提及李守仁的上将,证据无不指向前一品将军李平。若是罪证属实,李平及其党羽犯的便是通敌卖国,陷害忠良的大罪。”
“臣已无权查证此事,需上呈陛下处置。”
说完,常寿安吞了吞口水,暗暗呼出一口气来。
金銮殿上,除了他的声音已经听不到其他,如今他停下来,更是静的可怕。
李平,驻守凉州第一要塞金城,历时十二年之久——大靖第二大将,死后还引发羌族入侵大靖四境告急的大人物。
现在,竟然有人在他死后控告他通敌卖国。
贞元皇帝和朝臣们都以为他们之前经历的那些——鲜卑吏治大罪,驻将犯法监军叛皇的株连大罪和血洗,四境告急,已经再没有可能比这些更让朝野震惊的事情,他们也以为他们已经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涵养,却没想到,今日今时,竟还有一桩第二大将叛国的大案等着他们!
听闻的人几乎傻眼了,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连贞元皇帝一时间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还是一人踏出列,打破了僵局。
“臣刑部尚书李达深启奏陛下,通敌卖国陷害忠良乃是不赦的大罪,一旦查实据我大靖刑律,将判九族皆斩,妇孺无赦的重处。臣自接任刑部以来亦未审理过此等案件,涉案的又是已经过世的一品护国将军,追封二品侯爵的大将,刑部惶恐,还请陛下助臣彻查此事。若有冤情,则不让功勋蒙冤。若查属实,也定不能让真相泯灭人间,必当先于天日之下,才能还我大靖朝野清明,昭礼仪忠孝于天下黎民。”
这件案子由刑部上呈,最终肯定要由刑部主审。
刑部尚书这般说着已经是满头大汗,显然也是想提前求援,以免皇帝将如此答案分派到刑部他们却没有能力查证。
贞元皇帝回过神来,“爱卿所言甚是。李平乃一门之首,曾立战功赫赫,若他通敌……我大靖危矣。”他闭了闭眼睛,继续道:“通传各州,李氏一脉将士不论官级高低一律就地扣押,接受审查。李氏九族族亲,不论是否在朝为官,不论身在何处,看押府中不得出入。任何人,如有抗旨逃逸或传递消息,格杀勿论,包庇相助者同罪。”
此话一出,当廷便有数人软到在地上。
外姓王李氏一脉已经被灭了九族,现今存余的李家已是李王一脉九族之外的旁系,但尽管如此,两三百年的经营,他们如今也是根系庞大。不说李家的内姓子侄,便是在九族之内的外姓姻亲也是多如牛毛,百官中便有他的九族内的姻亲,还有姻亲的姻亲,这般牵涉开来,朝堂之上那些承受不住打击的人已经昏厥了好几个!
贞元皇帝视若不见:“令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主审此案,一切事务就此押后,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此案查得清楚明白,不得有一丝错判,轻忽,或不实。”
被点明的三司首脑齐声应和。
贞元皇帝身心俱疲,说完之后连吩咐一声都不曾,起身离开。低垂着脑袋装鹌鹑的东升太监看到龙袍闪过,惊地看了眼,忙高喊一声退朝,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