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捧红踩白的后宫,皇帝的冷落将会是妃嫔的致命之处。
“而且,谁不知道当年郑家九族获罪就是我阿公主审。陛下他……这难道是我陈家咎由自取吗?”
之前说是皇后杀子,秦奚虽然不尽相信,但心里认定是后宫出的鬼祟。
如今罪魁祸首揪出一个郑家,又是皇帝陛下亲自定罪的,竟再无翻案可能。
实在可恨!
他就不信郑家背后没有人,否则一个九族流放,沦为官奴的小女子哪来的能耐在丽嫔临盆的时候动手脚?
秦奚狠狠砸在树干上。定局已成,不消别人说,他也明白。旨意是皇帝陛下说的,别说他,就是自己的祖父和外祖都不可能更改他的旨意,只能认命。
朱定北嘲讽一笑。
那个郑家到底是不是元凶,可还不一定呢。
就算郑家恨陈阁老,当年的陈宰相可也只不过是皇帝的马前驱,这因果也不会落到陈阁老头上,更不该报复在一个闺阁女子身上。
况且那郑家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当年的郑太妃自刎请罪,依然没能保住郑家。
皇帝恩义,不杀郑家人,只将九族流放,由此赢得仁德名声。
郑家,就是贞元皇帝坐稳帝位点上的第一把火。
如今十年时间都过去了,贞元皇帝仍未曾放过郑家……
朱定北冷笑:恐怕,咱们这位皇帝陛下从一开始就没想放过郑家吧。至于是谋逆大罪还是其他,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只不知道,郑家当年与皇帝犯了什么忌讳,怎会被记恨到如此地步。
宁衡若有所觉,将手中医书合上,抬头看他。
朱定北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仿佛刚才泄露的那一丝阴郁只是宁衡的错觉。
贾家铭比秦奚看得要深远些,低声分析道:“这件事罪连三方。”
“一是罪魁郑家。”
“郑太妃育有青州王,是陛下叔父,青州王死后他的子嗣承袭王位安守青州。没想到陛下才登基不久,郑家趁干旱天灾名不聊生时候,以困厄百姓起义的名义造反。事后证明青州王与此事无直接关系,太妃娘娘又自刎谢罪,陛下仁慈才杀了主使人,郑家九族其他子弟流放,女眷充奴,留他们性命。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辜负皇恩……如今他们是罪有应得,也算告慰小皇子在天之灵了。”
“二是皇后娘娘。”
“之前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被牵扯其中,但现在皇帝陛下以治理不力之罪处置皇后娘娘,反而提拔了三妃,这分明是……凤印虽然从太后娘娘手中还给皇后,但被封悬起来,没有凤印的皇后同贵妃娘娘他们相比,又有什么优势呢?何况陛下这么做,是在诛心啊。我听说皇后因此病得不出宫门,连马超都被叫进宫陪侍左右,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心病都无法痊愈了。”
“三,则是陈家。”
贾家铭看了看秦奚,才继续说道:“虽然丽嫔娘娘无错,但圣心难断。就连一国之母都因为陛下的迁怒而获罪,丽嫔娘娘……平安便是福。有陈妃娘娘在宫中,丽嫔娘娘已经是九嫔之一,再往上,怕是锋芒太过。陛下这么做,未尝不是对你姨母的保护。”
他口中有理有据,但其实更多只是为了安慰秦奚。
聪慧如他,心里其实明白,皇帝陛下之所以不喜欢陈家姐妹,是因为陈阁老积威太深。
他与陈阁老有过几次交谈,那位睿智的老人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魅力,高山仰止,莫过如是。
陛下再给荣宠,那放眼大靖还有谁能和陈府一较高下呢?
外戚,这是大靖立朝以来最忌讳的事。
这一位贞元皇帝也不会例外,因此后宫的陈娘娘注定得不到太多恩宠。
秦奚却信以为真。
他秉性纯善,不会以恶揣测别人,仔细琢磨贾家铭的话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阿公曾经说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时他只以为是告诫他无条件地忠诚于皇帝陛下。如今想来,皇帝陛下再高高在上那也是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不维护自己妻子,不爱护自己孩子的男人呢?
至少,在秦奚有生之年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败类。
皇帝陛下,也有他的苦衷吧。
秦奚叹了一口气:“我阿公倒是没什么,倒是我阿娘看到姨母受苦总是难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奚为难地挠了挠头。
楼安宁插嘴道:“你还挺能耐的,长辈的事情自己不会解决还靠你不成?你阿娘难过,那不是有你阿爹么。”
秦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贾家铭笑起来:“安宁说的也没错。我听说你姑姑要从平州回来了,你阿娘忙起来,自然便会好起来。”
提起姑姑,秦奚不由虎躯一震,汗毛竖起。
秦大统领这唯一的女儿,秦灭胡,可不是一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