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东海水师,将营。
天色方明,八月时节东南海岸凌晨的海风也带上了一点凉意,在海岸瞭望台上趴着的士兵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盯着前方雾还未散开的前方。
黄煜披着晨光在海岸上眺望几眼,果然在海岸峭壁下的石滩上看见俞登的身影。
“小鱼!”
俞登心不在焉的,往日黄煜一喊就答应的他看着起落的潮水愣愣出声,直到黄煜喊了好几声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黄煜见他扭过头来,赶紧喊道:“快上来!吃饭了!”
俞登同样擅长在长满湿滑的青苔的峭壁上攀爬,不过一会儿就上了岸。
黄煜知道他心情不好,回营的路上便宽慰他:“一时的失败不要紧,邪永远不能胜正,大不了我们扛上一年半载,到时候看谁耗得过谁。别不高兴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们现在还打不赢一场战呢,小鱼还是最厉害的。”
俞登就是小孩子脾气,有时候懵懂无知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有时候又爱争强好胜,现下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特长被人家打败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不过黄煜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尽量开导他。
等他们回来,钱悔已经吃好喝好,正打算却瞭望台看看现在的情况呢。连续几场败战让钱悔变得更加稳重起来,并没有因为战败而焦躁,也没有因为少见的胜利而自得,成天钻在兵书里琢磨着对付那些神出鬼没的海寇的办法。看黄煜把俞登领了回来,他以拳敲了敲他们的肩膀鼓劲:“来来,赶紧咱们加把劲好好干他一仗一雪前耻啊!”
“一定会的。”
“哦。”
比起黄煜微笑自信的态度,俞登还是那副呆样,钱悔也不介意,兴冲冲地往瞭望台去了,没有看到俞登看着自己背影出神的模样。
“怎么了?先来吃饭吧。”
“他真的能有办法吗?”俞登收回视线,怀疑地问道。
“主将不稳,军心必乱。钱悔现在这样挺好的。”黄煜知道钱悔并非盲目乐观,而是他必须乐观坚定,否则士气一散,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俞登若有所思,不知他想明白了什么,他看向黄煜认真道:“阿煜,我会保护你的。”
黄煜失笑,道了声谢,催他吃饭。
相比起一日比一日艰难的东海战况,北境和西南边境的战局却已经明朗起来。只要羌族不添乱,大靖原本就有拿下匈奴的绝对胜算,何况现在还有羌族的帮忙。大靖与羌族从南、西两面攻入匈奴,连夺匈奴二十城池,直逼匈奴王都而来!
军伍集结,士气空前强盛,在主帅发下炖肉许诺战后的美酒之后,士兵们以自己的武器相互击打,狂欢叫好。
看到这样蓬勃的场面,朱定北也忍不住露出真心的笑容,他扭头对宁衡道:“江文宇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以现在的战况来看,不出三日他们就能杀到匈奴王都,到时候兵刃交接还不知道匈奴会如何应对。江文宇是否取得匈奴王的信任,是否已经接触到匈奴王的宝藏图,有多少成功的把握,因为失去联系他们也毫无头绪。
宁衡摇了摇头。
朱定北凝眸道:“以吉尔令的心性来看,他们肯定不会再王都坐以待毙。弃城而逃的话,东海方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我已经命人在路上设伏。”
“长生心里还有疑虑吗?”
他们已经准备齐全,但朱定北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自信。
朱定北笑了声,道:“或许是因为江文宇一直没有消息的缘故吧。”
宁衡:“我已经让人接应他,务必保他性命,你别担心。”
朱定北在台上看着席地而作大口吃肉的士兵们,轻轻舒了一口气:“天气,要变冷了。”
匈奴,王宫。
吉尔令在甄飞河父子如出一辙面无表情的威压之下,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道:“舅父,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按照他的意思,趁着他们手里还握有万数重甲兵,在敌人杀入之前早早离开去与东海的族人汇合,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但是甄飞河和谢永林好似在谋划着什么,并没有逃亡的紧迫感,反而好似要在这里死守着对方过来一般。
甄飞河不语,谢永林看了他一眼,对吉尔令道:“羌族三皇子死的时候,我们就中了大靖的奸计,若非动手的就是咱们匈奴有品级的亲王,羌族也不会不听我们解释。现在,羌族反水,匈奴败局已定。就算我们那宝藏跟他谈判他也不会动心,因为……还要杀光我们,那宝藏不是他的也会是他的了。”
吉尔令急道:“所以我们才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阿兄,舅父,现在要走还来得及,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甄飞河脸色一变,对于吉尔令没出息的模样他原本就恶劣的情绪更差三分。谢永林只好解释道:“大靖对我们与匈奴的关系已经明了,东海突然出现那样的精锐水师,他们势必会起疑心,怀疑他们是我们的人,自然也清楚我们要走必往东海。如此,他们又怎会不在路上设伏?况且,出了一个杀害羌族皇子的亲王,就还会有第二个被大靖策反的亲王,王都之中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如何前往东海还需从长计议。”
吉尔令一听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大靖识破不由面色一紧,急声道:“还怎么从长计议,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都杀到咱们面前来——”
“给我闭嘴!”
甄飞河怒斥道:“看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