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会像个守财奴一样,把一枚普通的银币一直带在身上。”
“我只是……”
麦哲伦有点讶异,因为他面前的船舱里正坐着女伯爵。
“习惯了。”
然后麦哲伦发现,这只是个幻影。
他沉默地坐在小小船舱中仅有的座位上,看着眼前魔法制造的女伯爵幻象。
“你在北方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麦哲伦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女伯爵喜欢这样的游戏,就和以前一样,她事先推测出一切,然后安排一场万无一失的精彩表演,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没有意外。
“当然,你还没有放弃,不过我很好奇,你的下一个目的地在哪儿?”
麦哲伦依然沉默着。
幻影继续着表演:“我在布列塔尼亚……”
“我们认识多久了?”
女伯爵的说话声停了下来。
麦哲伦看着玻璃舷窗外弧形的地平线,自言自语着。
“你的魔法真不错。”
当麦哲伦说话的时候就停下声音,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动,却能让幻影升华,显得无比真实。
“不知道为什么,我经常想起唐泰斯·艾德蒙……就是那个基督山伯爵……不对,那都是假名,他……就是那个世界之王的皇家采购员,间谍……双面间谍,实际上是个科学的信徒……”
麦哲伦看着舷窗外面的云雾飘渺,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他已经死了,而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
女伯爵站在地洞里,看着眼前麦哲伦的幻影。
那是一个模糊的魔法影像,战场上的轰鸣从隧道入口传来,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麦哲伦说话的声音显得含混不清。
但女伯爵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们认识多久了?”
麦哲伦说完这句话,自嘲地笑了。
“不知道。”
女伯爵说出这句话,然后她听着幻影将它又重复了一遍。
“我会结束这一切。”
女伯爵露出一丝微笑,关闭了幻影。
她转身走出了隧道。
这场最后的战争也将要结束,女伯爵必须去阻挡科学。
她是最后的希望。
走出隧道的阴影,登上壕沟,战场就出现在眼前。
到处都是混乱与血腥,死尸在战场上爬行,将能够触及的一切活物撕成碎片,失去骑士的战马哀鸣着奔逃,这场战争已经毫无光荣可言。
尽管如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科学揭开第一个封印,让骑士带领着死者肆虐时,世界之王与晨星绝望地以为最后的抵抗也要被彻底摧毁,那时,女伯爵的魔法提供了一丝抵抗,保存下了最后的守军,让近卫魔法师团乘上蒸汽机车逃离。
但骑士势不可挡,他身边围绕着无穷无尽的死灵大军,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军人,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思想,只剩下了战斗的本能。
面对这样的潮水,近卫魔法师团都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接受了现实: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不是凡人能够获胜的战争,他们的战斗已经赢得了光荣,但胜利则力有未逮。
就在那时候,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号角声。
一队骑兵冲进了战场。
那像是遥远过去,世界之王征服神圣洛伦帝国最后一战的场景,骑士高举旗帜,向着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冲锋,然后毫无荣耀可言地倒在地上,就像是秋雨中的落叶。
这队骑兵安静地消失在了死灵的潮水中,就像是一块石子落进水潭,悄无声息,仅仅带起一点涟漪。
然而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骑士冲进了战场。
晨星讶异地看着这些固执落后的保守战士,他们是神圣洛伦帝国里最坚定的反世界之王分子,但现在,这些骑士却组成了军队,向着科学发起了冲锋。
不断有骑士从战场边缘靠近,他们像是终于渐渐也汇聚成了洪流,开始在死灵中间前进。
但那个骑士是永远不会失败的。
科学站在天顶,忍俊不禁地看着远方冲来的骑士。
那曾经是为了科学而战的十字军,他们固执地在骑兵被世界之王彻底粉碎的时代保留着古老的战斗方式和道德准则,最后却在最终救赎降临的前夜将冲锋的目标转向了科学。
尽管如此,这些骑士不可能冲破死灵的队伍,他们甚至在让敌人壮大。
白色的马,代表着战争,那个巨人骑士必将获胜,他不会失败,只会在胜利之后迎来下一次胜利,直至整个世界都没有人可以站在他面前。
于是这场战争变成了一个可悲的死亡冲锋,这边战场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绞肉机。
骑士们以白色的战马为目标,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然后在潮水般的死灵中间倒下,鲜血像是一块有生命的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在地上蔓延。
世界之王的近卫魔法师团提供了仅有的支援,原本守卫着壕沟的守军已经没有成建制的力量,仅剩的战士也慢慢加入了死灵的队伍。
女伯爵的魔法已经毫无意义,尸体不是圣灵,它们不会被这股力量影响。
于是最终,出现在女伯爵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鲜血铺满了战场,尸体在上面狂奔,组成淹没一切的潮水,没有了骑士的战马哀鸣着奔逃,却无路可逃。
在战场之外,世界之王与晨星站在一起,遥望着这片死灵狂欢之地,沉默无言。
她们已经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