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一顶掉了漆的红顶小轿子从西大街往东大街方向抬去,街道上行人较少,引路的审石抬头看了一眼迎面过来的一队官兵,叹了口气,摆摆手,轿子慢慢停了下来。
落日的余晖将地面染成好看的橘色。
“官爷!”审石陪着笑,将轿帘子打开,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一路经过四五次拦路检查了:“奴才是晋国公谢府的,这是我们府上犯了事儿的姨娘,刚从庄子上接回来......”
“去!仔细瞧清楚了大爷我!”为首的将官一巴掌打在审石脑门上,宽厚的手掌打的审石一阵头昏眼花,审石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抬头仔细瞧去,也忍不住自己拍了两下脑门又,这不正是前街才检查过他们轿子的那队官兵么?
“嘿嘿,小子该打,小子该打!”审石嘿嘿笑笑。
官兵过后,审石从地上站起身,随手拍了两下袍子,招呼轿夫抬着人走了。
边走边叫晦气。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总算也是到了。
敲开晋国公府后门,就见到汀凡带着两个婆子候在一边,两方人没有说话,引着轿子直接往青苑走去。
到了青苑门口,轿夫停了轿子,汀凡掀起帘子,两个婆子连拖带拽的将轿子里的女人拖进了院子。
轿夫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等人离了轿子,就抬着空轿子离开了,审石没有立即走,跟在汀凡的身后也进了院子。
“姑娘,人到了,关在柴房呢,因为怕她喊叫,没弄醒。”玉兰听了消息来报:“审石也在外边。”
种种诸恶趣,地狱鬼畜生,生老病死苦,以渐悉令灭。真观清净观,广大智慧观,悲观及慈观,常愿常瞻仰。
停下笔箸,云卿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清澈的眸子盯着笔下的经文看。
“真观清净观”:什么叫“真观”?即是真空观。真空,就是无人无我无众生无寿者相这叫真空观。虽然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但也没有离开人相我相众生相寿者相。所谓“无相”并非要离开了我、人、众生、寿者才没有相,就在这个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上而没有了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这叫在相离相。也就是“眼观形色内无有,耳听尘事心不知”。明明有形有色,为什么内里没有呢?就因为没有执著。这个空观也就好像大圆镜智一样。在大圆镜智里虽然有物则现,有相则应,有什么境界就现什么境界,可是它不留痕迹。观音菩萨的真空观也就是这样子。
“姑娘?”玉兰看云卿看了有一会儿了,忍不住打断她的思绪,审石是不能久留的。
“知道了,去将三公子带来吧。”云卿点点头,头都没抬的说:“先让审石进来。”
“是!”玉兰应声而去。
云卿依然在心中默默思索着经文,她不是突然礼佛,而是,佛法静心,只有安静下来,才能更好的思考问题。
珠帘晃动,审石已经肃手站在桌前。
“上次让你安排的人到位了么?”云卿将手抄卷放下,坐回椅子上,轻饮了一口茶说。
“回姑娘,已经到位了,他还因护主心切,得了李公公赏识,收了当小徒弟。”审石笑道。
“哦?”云卿嘴角也噙了笑,满意的点点头:“是个机灵的。”
“自然,皇宫不比其他府里,挑的是道。
哪里都不能松懈啊!云卿喟然叹了口气,放下茶盏,手指抚上裙间的玉佩,这枚龙凤玉环,自从上次去吹花小筑带着后,就没再放起来,一直随身带着了:“知道江明月现在在哪不?还有,江府捉的那两个疑犯......”
云卿话说了一半。
审石却明白了她的问题,自信的笑道:“江明月我们已经发现了,只有一个人看着。江府抓到的确实是绑架江明月的人,但是江府迟迟不见动作,想来,是那两个疑犯咬死了没有说出江明月的藏身之处。”
“哦?”云卿倒是好奇,还有这么重义气的匪徒?她可是知道这一类亡命之徒的,口上说的情义,关键时刻,谁还又认识谁?
“他们是亲兄弟!”审石低声说。
“这样啊,那就难怪了。”云卿点点头,心里又道,也很难得!
离开书桌的位置,在房间踱着步子,审石知道姑娘在想事情,也不打扰,只是偷偷望去,女子认真的侧颜,在昏黄的光线里越发柔和,清冷的神情也不那么迫人了。
心中似乎漏了一拍般的感觉,让审石立即惊醒,小麦色的皮肤深了几分,低下头,将面色隐在阴影里。
“想办法将看守的人调开,让江明月能逃出来。”
冷静的开口,神色也安定下来。
“是。”审石应道。
“不用杀人。”云卿看他眼里闪过冷光,默了片刻,吩咐到。
不杀人那就需要一番运作,也比较容易露出马脚,还要让江明月顺利逃出......审石皱了下眉头,但是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走吧,既然你也在,一起去看看母子情深的戏码。”
云卿洒然而笑,云淡风轻。
两人出了书房,玉兰在门口守着,看到云卿出来,冲她点头:“三公子在楼下。”
云卿凭着栏杆向下张望,见假山边吹柳树下站着一个小小少年,少年沉默不语的低着头,刘海很长,加上暮色已近,直觉觉得他是看着脚尖。
少年一动不动,不像等人,倒像是罚站。
轻轻一笑,云卿几人便下了楼,来到少年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