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君泓冷笑,“你那叫声,隔了一条街都能听见。改天若有旁人告发,你少不得要因了那‘命案太多’被关进了京兆府。届时被后悔,别怪我没提醒你。”
穆效赶忙说道:“都不是!为了凑一盘鹅掌,我杀了几十只鹅……”
他一扫之前张扬跋扈的劲儿,垂着头讷讷说着,神色又是愧疚,又是赧然。
但是听了他的话,大家伙儿非但没有了之前戏谑的心情,反倒是心里燃起了淡淡的忧伤。
他们都知道,穆效这么做不是因为鹅掌是美味,而是由于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话。
——吃什么,补什么。
且不论这说法是真是假,可否奏效,总而言之也已经流传了几百年了。
穆效整这么一出,做那么多鹅掌出来,为的是谁?
还不是葛家那位腿脚不太灵便的姑娘葛雨薇……
想到这个傻大个儿镇日里为了那姑娘做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少年们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拍了拍穆效的肩,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与元槿道了别,这便齐齐上马离去。
蔺君泓因着今日要在这里教小皇孙蔺松华,就也留了下来,和元槿一同往里行去。
方才人多的时候便罢了,他故作淡然,没有仔细询问。此刻只两个人在,他便让丫鬟婆子伺候着蔺松华和杨可晴先走。他则落后一些,挨在女孩儿身边,细细问她。
元槿忙说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蔺君泓便道:“与我怎还这样客气?她什么性子,我会不知晓?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但凡我能帮你的,自是会竭尽全力。”
他这话说得太过于绝对。又存了似是某种承诺一般的保证。
元槿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不由狐疑地侧头去看他。
两人的视线还没对上呢。额上猛然一疼,竟是冷不丁地被他轻叩了下。
“小孩子家家,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端王爷笑得气定神闲,“不过是怕你们在公主府里闹得太过,所以防患于未然罢了。”
“真的?”
“自然是真的。”
蔺君泓生怕她顾忌太多不肯向他求助,自然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末了,依然不太放心,又特意叮嘱她道:“如果她再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你便大声唤繁盛。我今儿让他候在沧海阁。”
这话着实让元槿心中一暖。
谁不知端王四卫只听命于他自己、只负责守护他一个人?
偏偏他遣了其中一个来帮她……
话到了这个份上,他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真心实意相帮,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了。
更何况,元槿还真的担心徐云灵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故而她最终笑着谢过了蔺君泓,接受了他的好意。
端王爷刚才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安稳了些。
——繁盛是四卫里性子最为沉稳的。有他在,应当就没大碍了。
徐云灵冲进公主府后,慌不择路地跑了几步。然后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
在人前的时候,她尚还刻意忍着。如今背对着那些人,再没人看到她脸上表情,徐云灵就再也受不住,一腔怨愤瞬间迸发。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慢慢滑落下来。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可她在乎端王爷的想法。
每每记起刚才的情形,心里的难过就一阵阵往外涌。最后,一丝一缕全部化作了怨恨,绞得她心口发疼。
为什么他不多看她一眼?
为什么他宁愿去瞧那些不相干的人,都不肯伸手拉她一把?
毕竟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啊!
想到自小到大一声声的表哥叫着,却换来对方的不屑一顾。徐云灵的心一点点变冷、变寒,最终,凝成了如霜的冷硬,凉得嘴里心里全是冰封的苦涩和无奈。
眼角不住有泪水滑落。
她怕周围经过的府内仆从看到,每每湿意翻上来,便不停地拿着帕子狠命擦拭。不多时,眼睛已经通红一片。
可是,即便泪水再多再汹涌,心中的怨和怒还有恨却是怎么也没法消弭。
徐云灵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往里走,神思恍惚。
府里的仆从早已都认得了她。看她缓步慢行,眼睛通红泛肿,虽觉有异,却只行礼问安,并不多言。
眼看着她这路越走越不对,离开沧海阁很远,仆从们也未曾提醒过一句。
——谁都知道这位姑娘脾气不好。一个不合意就要发脾气。提醒她?谁敢!
故而徐云灵越走路越错,竟也毫无所觉。
驸马杨明新和友人从园子里出来的时候,遥遥看到的,便是俏丽少女失魂落魄的无助模样。
那友人是杨明新极其亲近的。是驸马和太子共同的相熟之人。
他们每每私下里相聚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便是女子。如今已经默认的便是,京中相貌里最好的,恐怕就是邹三姑娘了。
那姑娘不只样貌出众,且身姿袅娜,一颦一笑皆娇美无双。
此人听杨驸马和太子说起过多次。
只不过,太子和杨驸马对于那邹三姑娘,虽然口上承认她是相貌极好的,却好似因着各种的缘由,都不愿多谈她。
故而,此人虽心心念念盼着,却没法撬出更多的话来。
如今他特意选了这个时候过来找驸马,便是抱着一丝希望,会不会有幸得见那位姑娘。
远远看到那俏丽的身影后,他忍不住说道:“那一位可是邹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