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落山,有侍卫将晚饭放在门口后离开,陈肖才伸了一个懒腰。殿外的一百八十三人,已经全部诊断完了。其中有咳血的二十九人,毫无病症的四十五人。
他起身往内殿走。
“你又来做什么?”他一走进淸荫殿,小公主就愤怒道。
陈肖看都未看她一眼,而是朝着众人道:“诸位身份清贵,与外头的宫女太监不同,如有不愿意诊治的,在下不勉强。反之有愿意的,可以叫我。”说完之后,陈肖便席地而坐。
“你快滚开,你与那些染了病的低贱奴才接触了一天,谁知你有没有染上疫症!”小公主顿时嚷道。
陈肖眉头一皱,刚准备不悦开口,里头一个声音淡淡道:“过来吧。”
声音很轻,若非陈肖耳力非凡,根本听不清她说了什么。陈肖在寻找声音来源时,一个容貌秀丽身段清减的宫女说道:“武子爵,我家公主请你移步过来。”
公主?
是了,杨璐说过,淸荫殿一共有两位公主。
总算有一个明事理的,陈肖麻溜起身过去。与德妃等人不一样,贤静公主的脸色极差,和陈肖诊断的已有咳血症状的二十九人别无二致。
尽管陈肖此刻谨记他是一个医者的身份,但仍是不得不承认,贤静公主生的极美,便是此刻脸上病态的苍白,也丝毫不减她的倾城之姿。反倒激起旁人的点点怜惜。
贤静一见他的表情,有些好笑道:“本宫乃金枝玉叶,哪里轮到你一个七品骑尉怜悯?咳咳…”
“主子,你切莫再说话了。”她身边的宫女略带哭腔道。
“微臣替公主把脉吧。”陈肖询问道。他眼中的怜惜不过一闪而逝,因为有他在,贤静想死都死不了。
“不必了。本宫的病情,本宫自己清楚,就不劳烦武子爵了。”
嘿,不让我把脉,把我叫过来干嘛,很快贤静给了他解释。“本宫唤你过来,不过是想看看敢杀了刘安的人是不是生了两个鼻子、两张嘴巴。不然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咳咳…胆子。”
“那微臣恐怕叫公主失望了。”陈肖哭笑不得道。
贤静轻轻摇头,笑道:“武子爵生的俊朗不凡,叫人一见便心生欢喜,如何会失望呢。”
哎呦,你这是在调戏我?
看着小宫女要吃人的眼神,陈肖宽慰道:“微臣观公主气色,大抵知道公主已初步有了咳血症状,不过既有微臣在这里,公主大可安心休息,小小疫症不足为惧。”
贤静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说道:“原来这就是你杀人的倚仗。”
陈肖惊讶抬头,没想到贤静丝毫不怀疑他的话,还猜到他之所以敢杀人,正是因为他可以治好疫症。与之相比,杀一个不相干的太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世上果然到处都有聪明人,陈肖暗自警醒,比真是不能乱装。
没说话,陈肖从淸荫殿退了出去。他出去时,没有人再为难他。因为贤静不是徽宗子女,而是徽宗妹妹,是当朝唯一的一位长公主,抑或称长帝姬。其位分比众嫔妃乃至皇后都要高。
第二天清晨,因为身体不适本就无法安睡的众人被浓郁的草药味道打扰,悠悠转醒。
“骑尉大人,您是在煎药吗?”一个小太监好奇道。他发现除了突然暴怒杀了刘安,眼前的白衣骑尉其实十分好说话。连晚上也是同他们一起露宿在这庭院之中。
陈肖点点头,微笑道:“是治疗疫症的药。”
什么?
众人眼中布满难以掩饰的震惊,一座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鼠疫,他真有治疗的办法?是了,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派他来,他又怎敢一个人就进了这淸荫殿。
“再有半个时辰药就能熬好,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就这一顶炉子你们有这么多人,所以我会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挨个给你们用药。一锅药分完,余下的人只能等下一锅了。”陈肖解释道。
药方乍一看就是寻常的伤寒方子,药引有些特殊,陈肖在方子里写的是猫屎,实际用的是哮天犬合成药剂。
“主子,奴才方才听到了,这药就是治疗疫症的。”德妃身边的太监一脸兴奋道。
小公主嗤之以鼻,“就凭他能有治疗鼠疫的办法?”
一位才人小心翼翼道:“娘娘,他既是皇上派来的,想必不会完全一无是处,说不定那草药真能治好这鼠疫也说不定。”
德妃略微犹豫之后说道:“小金子,你去外面让他把草药送进来。记住,说话客气一些。”德妃也想明白了,陈肖手持皇帝金牌,在这冷宫之中和他硬碰硬显然没有任何好处。待出了这淸荫殿,区区一个七品骑尉,以她的家世,收拾陈肖跟玩儿似的。
片刻之后,小金子一脸怒气的回来,说道:“主子,那武子爵说了,汤药他已经按照病情的轻重分配完了,诸位主子并未让他把脉,他无法对症下药。”
“混账东西,本宫用药还需跟那些贱奴争抢?简直荒谬。”饶是以德妃的修养,也不禁出离愤怒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进来,隔着门跪下朝里面的贤静长公主道:“奴才跪拜长公主,武子爵说,长公主已有咳血症状,按病情排在第二十八顺位用药。”小太监是颤抖着把话说完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斩了。敢让堂堂长公主排在二十七人之后用药,那二十七人还俱是奴才,当朝恐怕就只有外头那个人敢了吧。
他一说完,整个淸荫殿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