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陈肖复命的时候,徽宗只是挥手让他离开,此刻又找他过来不知是为何。
文德殿。
陈肖到的时候,林宝候在门外,两人错身时,林宝小声提醒道:“皇上心情不好,一切小心。”陈肖朝他感激一笑。
进到殿中,陈肖就看到散落一地的墨宝,果然都是极易分辨的瘦金体。他一进去,林宝就把殿门关上了。里面如今只有陈肖和徽宗两人。
“不必跪了。”徽宗摆摆手道。
陈肖依言恭敬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只等着徽宗问话。
过了许久,才听到徽宗语气复杂道:“她可能留下什么话?”她,指的自然是德妃。
终究还是不忍在他伤口上再撒把盐,陈肖轻道:“娘娘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皇上。她是自己服下毒药死的。臣用的药毒性剧烈,没让娘娘受苦。”
闻言,徽宗久久无言。
而他一说话,就是让陈肖无比蛋疼。
“她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元僖那孩子。他与朕一样,临了都被蒙在鼓里。可皇家威严岂可蒙受这样的屈辱,朕只能杀他。”
王莲舫为什么死,因为他知道了皇家的丑事,于是唯有一死。
当曰文德殿上。
玉碗之中的两滴血液,竟似陌路,毫无融合迹象。王莲舫吓得面无人色,因为它代表着,陈王赵元僖不是徽宗血脉。
陈肖一直在避,却不想徽宗直接说了出来。根本无从接话的陈肖只得再一次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听到,企图蒙混过关。
徽宗大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醺道:“你以为赐死她的人为何是你,太医院一众太医,哪一个不比你更合适?”
就是微醺,因为同散落墨宝一起的,还有一个空酒瓶。
“因为朕拿洪福你当一家人。”徽宗石破天惊道。
一家人。
陈肖唯一能想到作为一家人的维系,就是贤静长公主。想到她那一句,你敢不敢娶公主,你大爷的,要不要闹这么大啊。
“朕虽贵为天子,看似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直到今曰方才知道原来十多年一直被人耍的团团转,岂止可悲。既是家丑,洪福不是外人,知道了又有何妨?”徽宗说道。
“她以为她不说,朕便不知那人是谁,又哪里知道答案根本抵不住深究,只是朕之前从未有过这方面联想而已。”徽宗叹道。
那一年德妃情蔻初开,初入皇宫却面有千千郁结,徽宗一眼便看到了她。于是正直青葱的徽宗大手一挥,给了她一项所有侍御都不曾有的殊荣,允她在一众宫殿之中挑选一座。她当时选了琼华殿。只为那一个琼字。
陈肖不知,今曰又死了些人,都是琼华殿的宫女和太监。
“朕此生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
哎,终于还是不能再装孙子了,陈肖抬头道:“微臣愿替皇上分忧。”
醉眼惺忪的徽宗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是洪福啊,你不说话,朕险些忘了找你来是有事想对你说。”
陈肖:“……”
“朕要赐你一桩婚事!”
陈肖万分惶恐,俯身磕头道:“微臣有罪,微臣已有两房妻室。”
“娶妻而已,何罪之有。何况岳阳知府孙定西早将你的情况呈了奏折上来,朕又岂会不知你有两房妻妾。”徽宗淡淡道。
陈肖迟疑道:“微臣该死,枉费了皇上的一番好意。”
“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朕与皇妹都知你与潘氏姐妹伉俪情深,连杀李莲花,都与她们有关。所以就算你与皇妹成亲,仍可留她们做妾室。”
天啦噜。
真要将公主下嫁有妇之夫?哪怕贤静克夫的凶名在外,也踏马忒草率了吧。不过一想到神宗驸马王晋卿曾一房一房的娶小妾,还和当时只是端王的徽宗交好,陈肖就一阵无力。这要是明清,早就被拖出去砍了十次八次了吧。
“如此大事,微臣总要与她们商议一番。”陈肖尽量深情道。
徽宗点点头,说道:“如若她们胆敢有意见,那朕只好赐死她们了。”饶是他文艺fēng_liú,但他终究是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以陈肖的能力,当然可以带着潘家姐妹远走高飞,那么,任务怎么办?
所以陈肖只得妥协道:“臣知道了。”
陈肖后来一度犹豫不知该如何对潘氏姐妹开口,想了诸多借口最后还是选择坦白。谁知那姐妹二人听完之后毫无惧意,反而一脸兴奋,反问道:“真是公主?”
陈肖:“啊,是吧。”
“皇上真说了,公主是妻,我和妹妹做妾?”潘金莲怯怯问道。只是这怯怯有点古怪啊,可惜陈肖没分辨出其中的些许不同。
他略带痛心道:“这已是为夫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太好了!”姐妹俩惊叫道。
啊?
没错,两人就是兴奋了。一想到能与公主做姐妹,姐妹二人就激动的不能自已。再加上武家古怪的家规,比如大被同眠。若是能看到公主…
陈肖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他还是对这个时代的等级森严以及男尊女卑缺乏足够的理解。
今夜。
林宝去找陈肖是韩王赵元休(即赵恒)的意思。因为他从林宝的字里行间推断,二哥赵元僖的死多半和陈肖有关系。
如果只是死一个赵元僖,顶多是让赵恒忌惮。而陈肖却是差不多将属于陈王的势力连根拔起,这就太恐怖,这样的人是一定不能成为敌人的。否则若将他推到卫王一边,那他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