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邬铃现在就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自己在一场政治与军事,谋略与时局都纷繁复杂的大戏中,扮演了一个——傻子。
“可是,你第一次确实肝脏破裂,危在旦夕了。”邬铃有点不服气。
“所以我一直说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那一次如果不是你,我就真的死了。我的计划本来是顺利的,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中了拜海针的幻药,这种针入肤毫无痛感。我是真的陷入了迷茫,感觉不到内脏受伤给我带来的疼痛。而王穆他们没有守在近前,不像御秋能看到我身上有淤青,只是依计划在行事。”岳知湖笑了笑,“本来……这样的打斗根本就不会伤了我,只是融骨酸已经腐蚀了我的身体,约略的对抗对我来说,都有危险。”岳知湖的脸上有着猝然的无奈。
邬铃努力想着整个事情:“你是说,岳白鹰本来想借拜海针让你昏迷,以达到他想杀你的目的。而你想假借伤病不愈躲着不出来,以达到你的目的,结果误打误撞,你真的昏迷了,而王穆他们以为是你安排的,不加以救治?你们在演戏嘛?”
“看来我叫你傻丫头是叫错了,你很聪明。”岳知湖看着邬铃,“但是有一点你没说对,白鹰并不想杀我。”
“那……他一天到晚地告诉我他要杀了你是为什么?”邬铃愤然了,尽管岳知湖在替他开脱,邬铃却更相信自己看到的岳白鹰凶狠的眼神。
“他大概是想过杀我的,或者在不断给自己做着一些暗示,一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暗示。”岳知湖道,“但是他还是下不去手,比如皇城外的枪走偏锋,再比如我婚礼他投到我水里的是类亡散,不过是让人昏睡个把月的药物。他是个本性善良的孩子,也是苦命的孩子。从叔父离世,白鹰始终活在阴影之中,报仇成了他唯一的想法。你没见过战场上白鹰,见了,你或许……更怕他。”
有半刻的沉默。
“报仇?”邬铃道,“岳白鹰想要借助大宋的力量报仇,向金国报仇,是不是?而只有取代你当了枢密使,他才能完全地掌握兵权。”
岳知湖挑了挑眉,他惊讶于苏佑冬是怎么想透其中关节的:“难道你不是应该猜白鹰的仇人是我,或者和我有关系的什么人吗?不然他为什么找我寻仇?”
“那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争取什么枢密使的官位吗?再说了,如果和你有这样的仇,他还有什么不忍心的?”邬铃不屑地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话说得太多,都渴了。
岳知湖点了点头:“白鹰曾亲眼看着叔父和婶婶死在金人刀下。”
“将军,你一直试图装死扮晕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邬铃冷静了片刻之后,决定要问。
岳知湖咳了一声,她这样形容自己的计谋……“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沉默了片刻,岳知湖一笑:“佑冬,你不像戎夏,也不像御秋。”
“我本来就是捡来的。”邬铃道。
岳知湖一惊,随即释然:“你知道了也无妨,你是不是捡来的对于你苏家,对于戎夏和御秋都不重要,她们一直拿你当亲人。”
在苏佑冬的记忆里,事实确实如此。
“可是岳老夫人不这么想,她觉得我不配进你家长房的门。”邬铃这会儿挺轻松,因为岳白鹰目的已达到,心满意足地出征去了。岳知湖也没死,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峰回路转之间,似乎一切又变好了。
“因为我娘喜欢你。她不忍心让你嫁给我,守寡。”岳知湖说着这样的话,手中壶里流出的水分毫不散。
“……”邬铃觉得雷声四起。
“融骨酸无解。”岳知湖道,“我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雷砸在了邬铃头上,一个站不稳,险些跌倒。
岳知湖没有动,由着她自己坐下。
“你,让我看看……也许我有办法。”这几乎是邬铃的本能。
无视她伸过来的手,岳知湖微笑:“没用的,你见过,酸性已经腐蚀了内脏,这个毒我已经中了十年了。”
“十年?”邬铃惊讶道,“戎夏……”
“嗯。戎夏便是死于融骨酸,那日游玩回来,她口渴,喝了桌上放着的一壶水,其实死的应该还有我,只是,我看她太渴了,便只在最后饮了一杯。”岳知湖低头道。
邬铃看到了他的泪光,只在眼中转了一圈便消失无踪了。即便是这样,亦是邬铃第一次看到岳知湖哭,从前,甚至没有看到过他为什么动容过。
“御秋……御秋知道吗?”邬铃道。
岳知湖摇头:“我走之后,你把她带回家,帮她寻一户好人家。”
“你说这话太不负责任了。”邬铃急了,“她是你的夫人,而且你们……你们都已经……”
岳知湖看着邬铃忽然就急了,想想她说的话,也就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这是御秋自己说的,还是你猜的?”
“有什么分别?”邬铃嘟囔了一句。
“没有。”岳知湖回答得很简短,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们没有。”
气氛有点尴尬。
已是初夏,天气热了,树上缀满了荔枝的新果,清新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