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自从邓州回来,一直是无所事事,忽然张辽提出要带他同回家乡游玩,难得的皇甫嵩居然也一口应承,自然是大喜相随。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太行山,他对于张辽所说的什么“车不方轨骑不共行”,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故事一点也不敢兴趣,却乐颠颠地采了一大捧霜中开放的野花插在自己头上,扭捏着问道:“好不好看?”张辽放声大笑。
典韦跟着张辽在雁门马邑住了许多日,虽然每日里酸醋栲栳让他吃得很不习惯,可是这里的日常活动居然是去关外猎狼,这就让他不得不大呼过瘾了。对于典韦来说,本地那些欺软怕硬的狼群让他根本提不起兴趣,只有从九原那边溜过来觅食的独狼才会让他热血沸腾。他会学着本地的老猎人,用左手厚厚的皮套挡住独狼咬过来的獠牙,再用右手箍住狼颈用力一扳,然后看着这只狼带着痛苦绝望,或许还带着一丝对生的留恋渐渐冷却僵硬。
张辽在家盘桓了许久,终于记挂起皇甫嵩的托付,起程去晋阳查看民情。此时黄巾已平,匈奴已附,并州之地无内忧外患,居然渐渐热闹红火起来,漠北西域东夷中原都有商旅往来不绝。晋阳本是枕戈备战之地,城郭方圆不过四里,哪里容得下这许多客商,只得在城外汾河边设下集市。
张辽看见市中繁盛景象,心下也是欣喜,指着汾河道:“当年武帝游汾水,作歌曰: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黄天后土,同佑我并州父老乡亲。”
典韦撇嘴道:“就这么一条小河沟,有什么好看的?黄河滔滔,比这个不知道雄壮了多少倍,还有长江,对了,你还没见过长江吧?我也是前次去富春才看见过,好家伙,那长江……”
典韦絮絮叨叨,张辽只好摇头微笑。在河岸不远处有一处人市,在这里贩卖的都是些奴隶童仆,也有因家贫卖儿卖女的,也有塞外部落掳来的妇孺。这时,张辽注意到一个老妇正在对身前的儒袍青年道:“此女名叫刁秀儿……”
张辽心中一惊,连忙侧耳倾听,却见那儒袍青年大笑道:“果然好个妙人儿,我买了。”
张辽马上挺身而出:“等等,这个刁秀儿,我们买了。”
典韦正在口沫横飞,这时有些搞不清状况:“你疯了,无缘无故在这里买人做什么,难道你还能带女人进大营?”
这时那儒袍青年已经望了过来,眼神不善道:“几位,这个刁秀儿是我先看见的,你们要买去买别家吧。”
张辽上前道:“足下,这位女子乃我故友之聘妻,不知何故流落至此,我等为故友计,不得不救她回去。”
儒袍青年冷笑道:“这样的谎话只好骗得别个,焉能欺我吕布。”
张辽望向那刁秀儿,见她十三四岁年纪,虽是布裙荆钗,却仍是明艳动人十分美丽。他抱拳道:“敢问女郎可是叫貂蝉?”
吕布大笑道:“刚才都说了她叫刁秀儿,你如何只是缠杂不休?”不想那刁秀儿张大眼睛道:“貂蝉乃是小奴学艺时的别名,将军如何得知。”
张辽身着铁甲,器宇轩昂,貂蝉不知其品级,只好以将军称呼。本来她看见吕布高大俊秀,已经心中暗喜,现在又听见这位将军说什么故友,貂蝉感觉自己终于是要时来运转,结束这种随处漂泊,被人随意打骂的生活了。
典韦这时也回过味来:“貂蝉?那不是秋明那小子的未婚妻吗?如何被人卖到此处?”
貂蝉吞吞吐吐地道:“秀儿……”
“够了”,吕布怒吼一声:“我今天一时兴起,穿了这身儒服,你们莫非以为我就好欺负了?不管你们是故意戏弄于我还是真有其事,这个刁秀儿,我是要定了。”
典韦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你典大爷这般说话?”
吕布大怒,转身就往城里走,典韦撇了撇嘴:“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没用的货色。”貂蝉也失望地叹了口气,在她的心里,未尝就不希望这两个男人为自己争斗起来,以后见了小伙伴也分外有光彩。
旁边有人道:“那人是丁刺史新收的义子,又被任命为主簿,在刺史面前很能说得上话,你们还是赶快走吧,万一他带兵过来,你们就糟糕了。”
典韦哂笑一声:“一个主簿,有什么可担心的?”张辽也不去管他,只和那老妇争议价格,正欲帮貂蝉赎身,忽听得一声暴喝,仿佛半天云里响起声炸雷:“兀那黑厮,可敢当我一戟。”
众人一起回望,只见吕布顶束发金冠,披百花战袍,擐唐猊铠甲,系狮蛮宝带,纵马挺戟,直奔河岸而来。貂蝉见吕布如此神勇不凡,心旌摇动不能自已,美目中异彩纷呈,合掌默念道:“天可怜见,秀儿若得此人为夫,当烧香礼佛祭拜天地。”
典韦看见有人挑战自己,心中大喜,抄双铁戟便要迎上,张辽大声道:“此处人多,恐伤及无辜。”吕布终是本地属官,不敢造次,按住战马道:“那黑厮,你敢随我去无人之处绝一高下么?”典韦哈哈大笑:“只怕你不敢,我是肯定奉陪到底的。”
吕布在前头引路,典韦在后紧紧相随,张辽追上去道:“令明,此人仪表不俗,你切不可轻敌。”典韦笑道:“放心,象这样的绣花枕头,我教训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你看我一戟刺他下马。”
三人策马奔了许久,方才找到一处僻静的河滩,吕布横戟而立道:“黑厮,此处即是你葬身之所。”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