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如刘恒所预测的一样,从未央宫到狩猎的围场,惠帝一路和赵王刘如意同吃同住,可谓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吃喝用度全都一模一样。有的时候,甚至一碗汤、一壶酒两兄弟连着一块儿喝,吕后眼巴巴地盯了足足十天,都找不到半次可以下手的机会。
常满和倚玉都被留在了椒房,窦漪房和常喜这对“好闺蜜”自然而然地被吕后召到身边,跟在一旁近伺。自从发生了桃花酿的事情以后,她对这个城府极深的太后娘娘的警戒级数提升到最高级别,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被推到火坑而不自知。
再不留神,真怕被吕后卖了还帮着数钱啊!她窦漪房就是个求保命的宫廷小菜鸟,只要让她平平安安地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就好,其他的事情就放过她吧。阿弥陀佛!阿门!
吕后开心的时候,她陪着笑;吕后不说话的时候,她也就安静的守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有事就推给常喜去办。谁叫自己手上多的是他的把柄呢,常喜纵然苦着小脸也不得不依。
如此这般,窦漪房在坚守不多说一语,不多做一事的大原则下,稳稳当当地度过了狩猎的头十天,除了经常被淮阳王妃使唤来、使唤去以外,倒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事情。
淮阳王夫妻关系看来确实不怎么好,来狩猎都十天了,夫妻二人同框的画面屈指可数,互相说的话恐怕不到十句。(如果不算上对骂的话)有一次,她还撞到淮阳王拂袖而去,徒留下吕婠在后头切齿指骂的情形呢。
看来关于淮阳王府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提防吕后、安抚吕婠这种烦心事的话,这次狩猎还是挺有趣的。想想自己穿越以来,都没有机会好好地在这个时代里玩耍一番呢。之前从津观县赶赴长安的路上,负责押送的将士催赶得一路狂奔,没有晕(马)车就算不错了,更别说有心情玩耍什么的。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了宫门,真算是大大地透了个气!窦漪房再一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幽幽地想:如果清莲也在这儿就好了。
一想到这,稍稍放松一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已经好多天都没有见过张嫣和清莲了,她们都还好吗?
清莲的身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初孕的她,是否各种不适?爱哭又怕孤单的张嫣呢?椒房里一个人的生活还习惯吗?还会抱着枕头和被子乱掉眼泪吗?常满一个上了年纪的阉人公公,只怕伺候不了她吧。
不知不觉间,原来自己已经同这里的人和事产生了这么多的牵绊。如果真的找到了返回现代的方法,她……还是原来的她吗?蓦地,宫魅刚毅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窦漪房心底一慌,连忙按住自己加速跳动的心房,怎么会突然想到了他呢……
围场里的夜晚总是热闹的,隔三差五就会举行一次大小的酒宴,参加狩猎的官员和众位皇亲国戚都抓紧机会互相打好关系,巴结吕后和郎中令审食其的人排起对来估计能绕上这围场半圈!反观惠帝却像一个花瓶,空有黄袍加身也只是在吕后身边的陪衬。
稍早之前,在狩猎的时候,惠帝和赵王合力进行围捕,聚合众人之力成功猎获了不少猎物。皇帝龙心大悦,称许此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金口一开,即夜举办酒宴,把猎物与同行的各位王子分享。
此言一出,吕后脸都绿了,皮笑肉不笑地点了下头,应答了几句,一双狭长精明的凤目依旧好似淬了冰一样寒冷。整场宴会下来,篝火高扬,歌舞升平,人人举杯畅饮,只有吕后将金盏空置于案前,一点喝酒的兴致都没有。
窦漪房在旁看的不由得后背发麻,伺候起来更加小心谨慎。同时,一双大眼不自觉地四处张望,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目光炽热而深沉,好似带着某种激烈的情绪,让她觉得自己好似围场里的小猎物,不知何处正藏着蓄势待发的猛兽。
这种感觉让她不自觉地想起宫魅看自己的眼神,尤其是在古柏上那缠绵一吻的时候……
刘如意对惠帝这段时间给予自己的种种关心和维护感到深深地感动,整个晚上欢然畅饮,微醺之时甚至顾不上嫡庶之分,和皇帝及众位兄弟拍肩揽颈,一同举杯,喝个痛痛快快。
伺候的宫人们送来一樽又一樽的美酒,全被他扫入口中。直到深夜,钱诺才把酣醉不醒的他扶入与惠帝同住的帐篷里面安睡。
第二天清晨,几位王子本来约好了要去河边晨猎野雁,惠帝见如意沉睡未醒,心生不忍便吩咐钱诺不要叫醒他,独自一人跟其余的王子应约狩猎去了。
钱诺躬身领命,还好生交代了御膳房的厨子们准备好醒酒汤,以便赵王醒来后饮用。
谁知,前后才两个时辰的时间,惠帝回来的时候,刘如意已经两眼发黑,双唇黑紫,身体冰冷僵直,看样子已是断气好一段时间!
惠帝颤抖的右手探向刘如意脖子上的脉搏,皮肤上的温度正逐渐地冰冷,指尖上感受不出一丝跳动。惊怕的双目猛然一瞪,一下子气急攻心,喉咙一暖,口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眼前忽的一黑,人就往前倒了下去,直接趴倒在了刘如意冰冷的身体上,嘴角溢出滴滴血迹。
钱诺惊慌失措地大声叫嚷:“来、来人啊,皇上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