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瞅见李子骞这个模样,于子文心里头越来越不妙。他在想一些往昔的回忆,嘴巴半张着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李子骞没出声,只是咽喉滚动了下,看得出来,他显得极为悲伤和犹豫。
“他是我的启蒙老师,幽明的将军!”
于子文伸出手抓住李子骞的双肩,失去方寸的他抓着对方肩膀狠狠晃动起来,“带我去见他,我带来了故国的十里星,他家乡芳攸郡的花朵。”
干巴巴的花束被背着箭囊的男人从胸口中取出,花柄处用一撮干草系着。十里星花开时呈白、蓝两色,一铺十里。这花在越国又被称为满天星,意味“凡尘的眼泪”,这是在越国芳攸郡最为常见的花朵。
李子骞看着那束枯萎泛黄的花,他眼睛中泛起泪花,“截取的情报是樊铁将军病重吗?”
“嗯.”于子文点了点头,从身后之人手中抢过花束,死死地捧着,“世子,请你带我去见他!”
“跟我来.”李子骞点了点头,他穿起青灰色的斗篷,将门拉开,在夜色下带着几人朝东而去。
大虞初建后,虞泽给文武百官分属了官宅,李府和樊铁的府邸相隔着一条南北走向的大街。
樊铁府邸中的府兵全由幽明铁甲组建而成,大虞的王对着这般一位银发铁将,他是怀着尊敬的情怀的,没有人知道一个垂死的老人是靠着怎样的信仰再次步上战场。
几人来到府邸门口,站在宅子门前的士兵立刻将角弓拉开,几人站成半弯型,目光锐利的盯着前方看不太清样子的李子骞几人。
“是我.”近乎沙哑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李子骞朝前走了几步,将整个人暴露在灯光下,露出他斗篷下的样子。
“将军...”铁铠的士兵压低了声,目光一愣,阵型反弯散开,将各自的角弓放下。
“我要去见樊铁将军。”李子骞开口。
士兵注意到李子骞背后的几人,他们并不认识于子文,十七八扛上武器的他们只是传承父辈意志的男人罢了。
沉默了片刻,士兵们还是让出了一条路。为首的士兵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路过栽种青竹的小道。
一行人刹住在一所房间外,屋内悬着摇摇晃晃的灯光,看样子显得极为的静谧。
“将军,樊将军今天驱赶了大王派来的大夫和侍女,樊将军...他说..他想静静...他本是打算明日派我们去...”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子骞抬手打断铁铠士兵断断续续的话,这批士兵一直是跟着樊铁长大的,他看着士兵紧绷的脸色,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用着自己的方式强忍着悲痛。
“是.”铁铠的士兵看了眼房门,萧索的转身。
门被打开,偌大的房间中空荡荡的一片,除了些刺鼻的草药气味就是那盏灰暗的灯。
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整张脸泛着可怕的苍白,惨白的皮肤干巴巴的缩在骨骼上,松弛的推拉在一起。
“谁?”
十分虚弱的话从床榻处传开,他平静的张开双眼看着屋顶,两只手耸拉的交叉搁在胸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师....”
于子文叫了声,他掀开自己的帽子,目色赤红,小跑着跪拜在床榻前,手里攥着那束干瘪的花,喉结上下的滚动,话语全部卡在了咽喉中。
“噢,你来了,我不是你的老师....”樊铁偏过头,他看见披着斗篷的李子骞,还有背后几人。他目光异常平和,“十里星,子文贤侄有心了.....”
话语很缓,总让人觉得血液中有股逆向的激流,听着有点心慌。
花束被于子文送到樊铁的手上,他努力的嗅了嗅,然后苦笑起来,“要是新鲜一点就好了。”
越国十里星的花期在六至八月,此时正值八月末。从越国的鲛洄湾出发,在有鲛人封锁重要航线的情况下,路程至少要约至两月,这般的算来,花期是赶不上的。
樊铁看着手里头的花,他知道这束花多是去年之物了,只是经过了匠人的处理,在花端还可以淡淡残留花香。
“南边那儿都已经安排好了吗?呵呵...”樊铁看着花,笑着问。
“嗯,该安排联系的都已准备妥当。”于子文不住的点头,目光死死的盯着樊铁。他记着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在长风中教他用刀,教他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士兵。
“呵呵,要回越国了....要回越国了...故国芳攸郡里的十里香还是像当初一样吗?”樊铁试着回忆,他这一天一直在回忆,从幼时到少年,再从少年到壮年。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原来已经活了那么久了,头发白成这般了。
“嗯嗯,去年我去过一次,花还是如我们离开那样开着,连绵十里,白的、话有点哽咽。
“那...”樊铁开口后又是一顿,他紧闭着眼睛,抓着十里乡的手抖动了下,“她还好吗?我记得花总是能开到她家的门前,那儿有阳光,有小鸟,还有孩子和.....男人。”
于子文目光一愣,他回想了下忽然明白樊铁的嘴中之人。他眼前这位老人的出身并不是很好,传说樊铁出生在一个奴隶家庭中,生来就是奴隶。
在他六岁那年,父母都是被奴隶主打死了。他从奴隶主的家庭中偷跑出来,在被抓回去的时候。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女孩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来,给了他一张绣着花的麻布帕子,将他脸上的污垢一点一点的搽干净。
面对着蛮横的大人,小女孩尝试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