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副校长的高度重视和赵老师悉心辅导,《甩葱歌》舞蹈节目排练得有板有眼,进展很顺利。本来只是形式上过一遍的国庆晚会,到了今年,老师们都很期待,期待《甩葱歌》届时展现的别样风情,期待演出当天所营造的一派与农村气息不符的欢脱氛围。
晚上母女俩照常写稿的时候,小杨老师也跟叶彩打听这事,叶彩照例用“瞎哼哼哼出来”的说法搪塞了,小杨老师很不满意,于是板起脸来警醒她可别因为搞这些玩意耽误了写稿的进程。
话是这样说,但小杨老师知道,闺女现在心态很好,《诛仙》和《校园七大不可思议》的创作进程目前都很稳定。不但稳定,文字运用也愈发熟练,可读性愈来愈强。不像前几天,写得一塌糊涂,还整天嚷嚷没心情写。
小杨老师不知道的是,除了小说和歌舞,叶彩还在搞漫画。
漫画的进程惨不忍睹。
资深漫友邓烈军是很看好叶彩的,对她的《罪恶王冠》寄予了厚望,初期成果出来后,他听到消息立马就去看了,顿时像饿了好几天的人啃馒头啃出了一口屎一样难受。
人设图很棒,画工细腻,几幅预览图尤其精美,背景非常赞。无论是蹲坐在高楼顶上的红发帅哥,还是惨烈战场上的呆毛妹纸,抑或大众脸主角从呆毛妹纸胸沟里拔出大宝剑、光芒四射的画面,精细程度都远超他看过的任何一部漫画。
翻开正文页,就让人痛心疾首。
这线条,这比例,这构图,这画的什么啊?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吗?
他知道这不是出自叶彩之手,而是叶彩俩徒弟陶桃和程胭脂共同绘制的,他就很不理解,都是漂亮女孩,怎么人叶彩就画得惟妙惟肖,陶桃和程胭脂就画得像屎一样呢?
作为一名《诛仙》粉丝,没扫叶彩颜面,他鼓励陶桃和程胭脂继续努力。
尽管如此,陶桃和胭脂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失望。
陶桃还好,对这事基本没上心。可胭脂对这部漫画投入了很多心血,前后下了很大苦功,完了却没得到认可,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
她是八七年七月份的,比叶彩大了一岁多,今年十一岁了,而叶彩都还没满十岁。以年龄多寡等于能力高低的逻辑来看,大家同样是画画,先不提叶彩那妖孽水平,就连人陶桃,都画的她强得多。陶桃比她小一岁,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有朋友跟没朋友区别是很大的,知心朋友跟普通朋友区别也是很大的。
大家都没察觉到她情绪的微妙变化。
叶彩告诉她:“你画的,我喜欢看。”
尽管知道叶彩在骗她,但胭脂仍然感到无比的甜蜜。
叶彩的确喜欢胭脂画的东西,首先在胭脂期盼的目光下看着就有情调,其次呢,看着搞笑,笑着笑着心情就好了。
快乐是无价的,叶彩有多宠爱胭脂,就有多喜欢她身边的东西。
在叶彩计划上,《罪恶王冠》现在画成啥样根本不重要,练笔为主,将来事业成型了,建立工作室了,这个糅合了后世界多部热门动漫角色设定和剧情成分的潜力ip,必然会被正式拿到台面来重制。
为广大漫友带来感动并钓名沽誉是一方面,开发创收渠道大肆谋取利润也是一方面,一举多得,叶彩没理由因为《罪恶王冠》目前的绘制成果不尽人意而将它尘封起来。
……
……
不过脑子的时候,叶彩就是个有点腹黑俏皮的小女孩。
习惯了妈妈小杨老师在窗前端着书稿的低声念叨,习惯了早上醒来看到的乡村景象,习惯了身边都是小朋友的生活环境,习惯了娇娇胭脂那四个妮子常常谈论的低幼琐碎话题。
那些在重压下气都不喘一口的孤单日子逐渐淡去。
生活仍在继续,悲欢喜怒从未落下帷幕。时间是最守时的,该来的绝不会迟到,在人们怀着这样那样心情的期盼中,它平静流淌的行进方式衍生出千奇百怪的气象。
这次是阴天。
上午的科学课上,一个脸上胡子拉碴的大叔,风尘仆仆赶到教室门口,把第三组一个叫“徐莹莹”的女孩叫了出去。
很快,徐莹莹丢了魂似的回到教室,跟科学老师请了假,简单收拾了东西,走了。
课后,班上炸开一条消息——“徐莹莹爷爷死了”。
两世为人,在家里、在社会上无数次接触过死亡的叶彩,怡然自得的心顿时撕开一道口子。
幸福快乐的承载体是“人”,“人”有生老病死。
徐莹莹叶彩不熟悉,她爷爷叶彩也没见过,但叶彩知道农村老人通常是一副怎样的面貌,上次在客车上坐在蛇皮袋的老爷爷,那副皮肤黑黝黝皱巴巴、牙齿褐黄残缺不齐的枯朽形象,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农村里的老人往往是没有安享晚年这一说的,六七十的,甚至八十多的,仍然拖着一具佝偻身躯在田里操劳,吃吃点剩菜,睡睡个把小时。如果哪天睡了很久都没起床,那多半就是死了。
这次是徐莹莹爷爷,下次轮到谁?
叶彩坐立不安,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可家里还没装电话,她只好去找小杨老师。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也许只是求个心安。
小杨老师带着她在校门口小商店打了个电话,十里湾桥头商店田叔叔接的,那边说等会儿,便去叫人了。
拿着话筒,小杨老师揉了揉叶彩的脑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