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遥远的她”唱罢,小彩妹意犹未尽,事实上对她来说,才刚热身。
上辈子开网店,她是不苟言笑的老板,囿于严肃刻板的身份形象,每当店内聚会轮到唱k环节,妮子便会很知趣的找个巧妙借口提前离场,让手下那帮年轻人尽情嗨,她则绕到另一家ktv,独自唱到深夜。
养成习惯之后,双面形象愈发鲜明,人前理性得像个冷血动物,人后感性到唱几嗓子就泪流满面的拿纸巾擤鼻涕。
最后形成坚定信念——将软弱一面给他人看到,毋宁死。
也许这是矫情,但被她自己推翻,笑话,她为了钱,为了店铺,能做到几乎毫无原则的向无理取闹差评投诉的顾客低三下四的说好话求情。
哪怕经常曲意逢迎,养成暴躁易怒性格,妮子都认为这不是矫情,而是成熟稳重。
如今真成了字面意思上的十岁小妮子了,臭脾气还是改不掉。
“遥远的她”是想表达啥呢,可能是想老婆吧。妮子想,我真矫情。
收拾好心情,妮子睁开眼睛,注视着台下由于激情消退、渐渐有些难堪和局促的乐施施,萌呆呆小脸上露出和商城卖场销售员一样的笑容。
形而上的寒暄?多无聊啊。
感情内敛?也不大合适吧?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感觉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虽说到目前为止的一切行动,都是延续心里大叔的遗愿,表起来是敢拼敢闯,可事实上在接触过深层次的本质之后,她知道都是这出于被动,被动,被动。
那叫此生若得什么来着?
总之人的一切行动,都是环境在推动,本能在驱使。以至于“感情”这一构件,置于尴尬境地。
她真冷血。
想到这里,她也有这样的感慨。
“你……不去吃饭吗?”
将话筒关上,轻轻搁在音箱上,妮子对在这之前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却突兀像情感爆发似的闯进来给她加油打气捧场鼓掌的乐施施说。
这一时间,迷茫的错愕、含蓄的失望,让乐施施平时所表现出的沉静气质大打折扣。她微笑摇了摇头,小结巴没有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个女神。
小彩妹深呼吸,叹口气随随便便坐在舞台边沿上,小脸上是常态的没精打采,或者说是消沉抑郁。
抬起头来,挤出笑容调查户口。
“你家住哪?”
乐施施小手抓裙摆,眼睛瞟一旁,“……十、十……十里湾。”
“啊?”怎么又是十里湾?
小彩妹讶然,转念想想也是,金狮岭小学附近就四条村子,罗家场那边还有个向峰岭小学,金狮岭小学学生主要集中在十里湾、杨家铺、三口坪这三条村子,三分之一的分布概率,不奇怪了。
“嘿嘿……”她笑着说:“我也是十里湾的,你家在哪?”
乐施施一口大气抽进胸腹,堵在里头,再抽一口气还是堵着,脸有点红。犹疑的微微拿起脚步,试图逃离这个让她紧张局促的地方。
小彩妹一伸手就拉住了乐施施。
软软的,热热乎的,光是手,手感就这么赞,小彩妹一挑眉头笑嘻嘻的说:“坐,来坐。”
再有主见,也就十岁大点,乐施施经犹疑,指了指墙角处还没收起来的凳子。
和一个疑是人际沟通障碍的小姑娘交流,通常要饱满乃至浮夸的表现情感,以免造成误解,否则就破坏了基本是仅有的一次交流机会。
小彩妹缓慢地作了个可以录制下来作教程的“哦”的恍然大悟口型,站起来拉着乐施施的小手,俩妹纸在墙角坐下来。
乐施施心态很被动,处境便也被动,紧张到细思恐极。
小彩妹双手互搓。
俩妹纸对话的情景,跟纯情男女相亲似的。
“我……住洪卫桥的,家里有四口人,我爸我妈,我爷爷……啊,五口人,还有我弟弟。你是哪儿的啊?明天放假,要不,来我家玩吧?”
“……翠、翠……翠林山,我……嗯。”
“翠林山?那很近啊,就在我家门口,上了河堤就是了。你爸爸叫什么啊?没……好像没见过你啊。”
“……嗯。明……明天……找你。”
“那你明天等我,咱们一起回去。林慧娇,陶桃,程胭脂,她们仨你认不认识?好像都是咱十里湾的。”
乐施施经思考分辨后轻轻摇头,有些坐立不安、想要逃离的样子。
叶彩说:“我……可以摸摸你胸吗?”
乐施施说:“不可以的。”
“……哈哈哈。”叶彩说:“开玩笑的。”
乐施施捂着胸口的小手这才舒缓下来。
叶彩笑容慢慢僵硬,脸色有些凝重,“……我说真的。”
“嗯?”
“摸摸你胸。”
“不可以。”
叶彩苦恼挠头,“真的……我就摸一下,不干别的。”
“不可以。”
“呃……这样吧。一块钱摸一次,行不行?”小彩妹连忙拉住双臂护胸的乐施施,“哎哎哎,你别走啊,还没说完呢,你不能走。”
乐施施泪眼婆娑,又犯结巴,可怜兮兮盯着叶彩。
小彩妹意味深长叹息,作江湖大佬姿态,搂住畏畏缩缩的乐施施,就差在搂着人家脖子的手上拿杯香槟,另一手拿支雪茄,再吐出口烟圈了,她说:“你以后跟着我吧。”
“啊?”乐施施惶惶,结合上小彩妹作态,真像个披了件男人大衣御寒的身世飘零的孤苦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