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不介入,同乐园照样会被百姓搬空,恕宗想弄钱讨好金人偷安,还是得透过掠夺,在大翎朝官兵如土匪,皇帝是土匪头子,只敢对弱者强取豪夺,和市街上的瘪三、流氓一个德行,不亡国才是奇迹。
因此在听见萧千敬说,如没有在期限内破案,追回朱勔家产,苏州将被朝廷扒皮刮肉,唐寅一点歉咎也没,即便返还赃物,依然不够填国库的大洞,朝廷还会继续朝其他州府下手,而即便将金山银山送给金人,也满足不了金人的胃口,白痴都晓得他们要的是天下,就朝堂上那群尸位夙餐高位者,乡愿地以为能喂饱狼子野心的金人。
不用预知这段历史,单靠唐寅来大翎朝的所见所闻,便能推知这一战必定兵败如山倒,几个月后慎宗、恕宗遭俘,北方沦陷,朝廷退守江南,等康王正式即位,专心巩固江南,苏州自能躲过一劫。
就算是赵延年、王贤这等养尊处优的纨裤子弟,听到朝政凋敝,民不聊生也会感叹、评论个几句,唐寅总是漫不关心,轻轻淡淡带过,只要事不关己,绝不关心,萧千敬也厌恶现今的朝堂,不服昏庸的太上皇、皇上,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大翎朝亡,大家都要做亡国奴,为了自救也不该漠视现状,可唐寅做到了,对自己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事物完全无感。
相处这段时日,萧千敬也算了解唐寅自绝于国事外的坚持了。
衙门还有公务,哥哥就不妨碍你出风头,过两天再一块聚聚。
翁知府亲自下令,要萧千敬撤走在夫子庙附近维持治安的衙役、捕快,将人力抽调到城门协助江宁守备司戍卫。
人山人海的盛事,混水摸鱼的宵小横行,再多一倍的衙役、捕快也不够用,在这个时间将人撤走,清场的意图明显,翁知府要做一些事,衙门的人在会造成妨碍。
事完了,就早点回六如居,别在外头闲晃。
风雨欲来风满楼,萧千敬从翁知府下达的命令中,闻到一丝不对劲,随口提醒唐寅。
唐寅点点头,送了萧千敬一小段路,才折到招香楼花台。
上千株金丝菊装饰的高台,秋意盎然,听闻小金灵要演出新戏的文人、百姓,纷纷聚集而来,盛况空前,郑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看唐寅都顺眼多了,让龟奴带唐寅到招香楼的画舫。
秋香和袁绒蓉也被请到船上,前第三行首的名号太响亮了,受到太多注目,只能换个地方暂避。
小金灵还在舱里整理全身行头,由唐寅手绘图稿,差人定制的道袍,前后修了不下五次,小金灵求尽善尽美,一针一线地挑错,差点累死绣娘。
秋香陪着小金灵做最后的练习,唐寅进船时,袁绒蓉和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评茶说话。
女子比袁绒蓉大一岁,峨眉淡扫,眸似盈月,鼻俏唇美,化了飞霞妆,额贴了蝶羽花钿,梳百合髻,缀珠翠珊瑚花冠,纵然华袍层迭,仍见杨柳细腰,有小金灵般的艳若桃李,又有袁绒蓉的如琬秀气,都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美人,那女子多出一份唐寅只在吴嬛嬛身上看过的贵气,换上宫装,唐寅会以为江宁又来一位天家子女。
袁绒蓉和女子说话的神色自然,不疏远也不热络,两人应是交情不深的旧识,在今晚穿耀眼华服争奇斗艳的人,不外乎花魁的竞争者,年纪相仿,姿色不亚于小金灵、袁绒蓉的青楼名妓屈指可数,尤以江敏儿最为符合。
果不其然,唐寅还没开口,袁绒蓉就先告知女子的身份。
江敏儿,去年稳踩小金灵和袁绒蓉的第一行首,只身出现在对手的画舫上。
主人在,没有奴婢坐着说话的余地,唐寅一走进,袁绒蓉便离座侍候。
客套话后,江敏儿主动提及想与唐寅单独谈话,一听到唐寅应允,袁绒蓉顺从准备退下。
少爷做事自有其行准与道理,请江大家莫要擅加置喙。
撂下带刺的话,袁绒蓉向唐寅说道:奴婢造次了,还请主子责罚。
泥人样的袁绒蓉,冒着火气说话这是第二次了,唐寅相信事出必有因,谈责怪之前,倒不如先弄清楚前因后果,唐寅纳闷的是,他与江敏儿一无关系,二无来往,有什么闲事需要她来管?
这丫头刚刚吃了辣子?
在前世,唐寅年纪能当袁绒蓉的父亲,今生两人年龄相差无几,却仍习惯把她当孩子看待。
妾身说话过了些,难怪绒蓉妹子会不开心。
江敏儿面无惭色,不因为袁绒蓉的狠话而退缩。
江大家有什么指教请说,伯虎洗耳恭听。
拐弯抹角浪费时间,唐寅要江敏儿直接说明来意,他还得帮小金灵做最后的定妆。
京剧里素有《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说法,可见思凡之难,小金灵刚入门便要挑战最高难度,唐寅得盯紧。
唐公子若是想让金大家夺下今晚的魁首,妾身可以成全。
一来就给唐寅送上大礼。
自信在京剧的魅力下,能在此次大比将其他竞争者横扫出局,江敏儿却要礼让,不服气之余,唐寅好奇她为何有恃无恐?
伯虎替灵儿谢过江大家的好意,但即便江大家宣布退出大比,还有苏小美、言家姐妹在,灵儿也无法十拿九稳,而且江大家说不选就不选,怕是没法向鸨母交代。
一个务实主义者,不会放过增加胜率的机会,剔除江敏儿这个大敌,其他人不足为惧。
唐公子出手,金大家夺魁是板上钉钉的事,妾身急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