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格鲁马斯的尸体边上。”阿琪回答。作为对这句答复的具体说明,她将一副格鲁马斯的尸体照片发了过去。
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动格鲁马斯的尸体,甚至没有人阻止其他人接近。所以这个时候,估计格鲁马斯的尸体的视频或者图片,已经到处传播了。对方联系他与其说是为了第一手情报,不如说是为了确认一下。
“仅仅一个晚上。”对方显然花了一点点时间仔细端详了一下她发送过去的信息。“就变成这样了?”
“仅仅一个晚上。”阿琪说道。战争的痕迹已经被基本抹去。诚如每个人知道的,这座城市虽然昨夜发生了一场激战,但是归根结底,那只是两个军团的战斗,也就是说,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而言,只是一次极小规模的交战。战争虽然是吞噬生命和财产的野兽,但是那也分大小的。更别说整个尼斯城里其实压根没什么平民,所以更谈不上被波及什么的。
“耀日家族不会不可能没给格鲁马斯安排护卫的……”投影里的人显然轻声叹了口气。“既然格鲁马斯死了,那么保护着他的术士应该也难逃一劫吧?”
阿琪传送了另外一张图像过去。那是一张一个中年人的尸体,尸体身上披挂着金属盔甲——不是那种带有高科技的外骨骼装甲,而是如字面上一样的金属盔甲。盔甲宛如一张纸片,被绝大的外力揉得皱皱巴巴的。仿佛曾经有一双巨大的钳子,活生生的夹住了这个人,硬是将他夹得骨折筋断,连内脏都被挤碎了。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明明是一种如此凄惨的死法,死者最终的仪容却是睁大眼睛,脸上凝聚出一个显然略带讽刺的笑容。
或许这只是一种偶然——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人死后,他的表情一定停留在临终的最后一瞬间。但是也有可能当然这很正常由于各种外力,让他脸部肌肉有所运动,最终变成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表情。
不过,不需要其他的证据,单单是盔甲本身,就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身份了。在这个通用步枪和电磁炮满天飞的年代里,打仗会穿着盔甲的人,要么是傻逼,要么就是术士。
“果然……”终端投影里的人感叹了一声。“耀日家族受到这样的打击,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的声音突然一变,从那种与事无关者常见的感慨口吻变成了冷冽如冰的语气。“浮空要塞现在在陆五手里吗?”
阿琪甚至没有回答,直接给他回了一张新的图片。
那正是浮空要塞低空悬浮在城市上空的图片。这样的照片面前,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
“隐呢?”一小会后,对面的人问道。
“那位大师?他还在里面指挥人马紧张的进行维修工作呢。”
“你确定吗?”
“当然,我之前稍微上去看了一下。”
“浮空要塞是不能飞上天空的……”对方这一次沉默了很长时间,若非礼貌,阿琪差一点就结束这次视频对话了。“我确定。”
“隐也和陆五说过同样的话。”阿琪说道。陆五来尼斯城这边之前,是先去浮空要塞那边拜访隐的。她也是拜访者之一,所以隐说的话她当然也听在耳朵里。“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那座浮空要塞受损颇为严重,硬来的话,大概最多只要几十天就会彻底毁坏吧。”隔着终端对话的那一位说话的神态说明,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了。“我真的没想到,陆五会……会坚定到这个地步。”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看错了陆五。但是如果细细想一想,又觉得这事并不离谱——不,应该说很正常才对。
虽然这样一座浮空要塞是非常珍贵罕见,甚至可以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独一无二的机会。但是对于任何冷静而理智的人来说,生命才是真正可贵的。没了生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浮空要塞再好,也得有命去享受。从这个逻辑来说,为了保命,哪怕浮空要塞丢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在地球上,曾经有过被逼进荒郊野外的匪徒,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烧绿票子取暖的事情。这种事情虽然很可笑也很可悲,但是站在客观角度来说却很正常。因为如果命都没了,那么任何东西对你都没意义了,不是吗?
所以,陆五被格鲁马斯逼急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那么就算做出什么焚琴煮鹤的事情来,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正如每个人知道的,出自人类的某种天性,宁可将东西破坏也不留给敌人是很正常的逻辑。所以陆五宁可让自己付出大量维修资金的浮空要塞用一下就完蛋,也要格鲁马斯去死。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思路大概就到此为止。因为发生的一切都完全符合逻辑,符合人类的天性。但是他知道得更多一点。所以他明白,这一切不应该发生的。
确实,如果有人诉诸武力,胁迫隐强行让浮空要塞升空虽然这出乎意料之外,但细想的话也是很正常的,那么至少现在的隐,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还继续他的维修工作。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来找阿琪而不是隐。
“应该不至于吧……”听到对方的话,阿琪也显得很犹豫。因为很显然,如果浮空要塞几十天后就会坠毁,那么那帮维修人员现在在浮空要塞上忙什么?做无用功吗?
如果说目标是修复几个系统,让它在彻底坠毁之前发挥一下余热,这当然是可能的。但是看浮空要塞上的势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