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太子便启程前往距离京城三十里处的骊山裕陵守孝。
随着东宫以及宫内一干人等都被封禁,此次出行所有跟在太子身边的人都是周帝所派,目的自然也是为了时刻监督和洞悉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是否真有悔过之意。
周帝最后之所以会选择以这样看似不痛不痒的惩罚手段,并非是因为他这个父亲仍旧有所偏私,而是自有一番思量与考虑。
在他看来,既然太子此刻仍是储君之尊,比起闭门幽禁这类司空见惯的惩戒,让其远离皇宫,远离朝堂,去一片清净之地静思己过,等同于免除了太子手中的所有权力。
不仅让他暂时无法干预朝政,也算是对他背后那股势力的一种警示与制衡。
加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西北战事一直僵持不下,成了周帝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心结。
若在这个时候传出消息说国本储位有变,不仅会动摇民心,更会让周边那些对大周心怀不轨的各方势力趁机作乱,对整个局势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因此,按照太子平素受命出京的架势和他喜欢耀武扬威的个性,架势排场必然要声势浩大。
但是这一次却走得格外低调沉寂,并不想被太多人所知晓。
也因为此次东宫遭逢变故,朝臣们表面上都不动声色,静观其变,暗中却有一些原本支持太子之人开始心中打鼓,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高珩靠拢。
毕竟周帝此次龙颜大怒,几欲废掉太子,若非赵信之出面请求,东宫易主是必然之事。
所以,在一部分朝臣眼中,即便太子仍然身居储位,比起从前,在周帝心中却已然失去了固有的优势和地位。
这个时候,素来与太子针锋相对,势如水火的高珩,就成了众人眼中最有可能扶摇直上,将太子之位取而代之的不二人选。
然而,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太子此次离宫守灵这一事上时……
身在正和宫中,在众人眼里因为太子一事而一直郁郁寡欢的赵皇后,却秘密地面见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正是前几日在书房中助高珩揭发太子的南楚皇子,元鹏。
元鹏虽然与太子互相勾结,却一直未曾单独见过赵皇后。
这若是换作之前,他或许还会心中犹疑这位别国皇后意图何在。
但自从玉壶将楚王那段旧事告知于他之后,他心里已经隐隐意识到,赵皇后在这个时候突然要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何事。
………………
今日太子离宫,可因为周帝不准送行的命令,赵皇后即使作为母亲,也没能前去相送。
但是她深知,即便太子今日姑且逃过一劫,高珩也决计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趁此机会乘胜追击,直到整个东宫都再无翻身之日。
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绝不能就这样留在宫中坐以待毙,必须要为自己的儿子做一些事。
否则,太子此次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琛儿的马车,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了正阳门了。”
在一段装腔作势的客套话过后,赵皇后便屏退所有下人,独自站在雕花窗棂前凝目而视。
比起往日雍容华丽的衣着和装扮,可能是因为太子一事而心绪不安,辗转难眠,以致身体欠佳,不事打扮的缘故,今日倒是穿得素雅清淡了许多。
就连一贯光鲜亮丽的脸色,也变得暗沉苍白了不少。
“不知道他这一去,何时才会回来,何时才能回来?”
赵皇后这番话说得很是意味深长,也尤为沉重,每一个字都包含着深切的担忧之色。
她身为堂堂的六宫之主,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总是精明能干,气势凛然,让人心生畏惧。
然而此刻,原本高傲坚毅的眉宇之间,却猝然显出了一抹无比脆弱和无助的神采。
有那么一霎那,让人忘记了她是地位尊崇无比的的皇后,只是一个对儿子满心忧虑,关怀备至,一心期盼他早日归来的普通母亲。
而此刻面对赵皇后这番毫不掩饰的伤感之色,还有这番话中有话的弦外之音,就更加让元鹏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很可能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件重大之事。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母子情深,确实令人动容,不像在下很早就失去了母亲,早就已经忘记了被母亲关心和照顾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元鹏语带感慨地说着,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后便出言安慰道:“不过娘娘放心,骊山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况且殿下此去也是守陵尽孝,得以彰显皇家行孝之风,假以时日便会启程归来,到时候,娘娘和太子母子二人,便可再次团聚了。”
“衡王殿下,你明知道本宫在说什么。”
赵皇后闻言将视线从窗外那棵已经绿叶青葱的梨树上收回视线,转过身来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元鹏,骤然收紧了两颊的肌肉。
“陛下此次大动肝火,只把琛儿派去守陵已是法外开恩,他留在裕陵守孝也算是静思己过,自我忏悔,免得再心浮气躁做错事,再让那些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本宫怕的是,有人根本就不想让他回来。”
赵皇后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元鹏当然知道指的就是高珩。
但是即使双方都心知肚明,他却没有当面提起高珩的名字,而是用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眉间一挑。
“那皇后娘娘突然召见在下,是觉得在下能够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让他安然回宫吗?”
“衡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