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氏将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来了一遍。
但是李青志一边阻止,一边把儿子媳妇都喊来。眼见孩子们来了,小周氏终于拉不脸闹,沉沉的哼了一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然第二天,李青志想要如常去上朝,但是下边人却来报,说夫人病的厉害,想要见他。昨天李青志是歇在了书房,此时听到这事,还当是小周氏装病,想了新法子拖着他。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打算过去一趟,想让她不要再闹了。只是等到了正房,便看见小周氏有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屋内是浓重的药味。
伺候小周氏的大丫鬟红肿着眼,上前回禀道:“老爷,夫人昨天夜里忽然就发了热,闹了大半夜才歇下。请了大夫来瞧,说是夫人上了年纪,郁结于心才会病的这样来势汹汹。”
一时间李青志沉默了,他缓步走到床沿坐下,凝视着小周氏的面孔半晌无语。
小周氏忽然睁开眼,虚弱的道:“怎么过来了,这个时候还不动身,你便要迟了。”
李青志张了张嘴,然后低声道:“你不是不想我去吗?晚了正合你心意。”
小周氏轻笑:“合了我心意又如何,却不合你的心意啊。你去吧,大不了日后天子一怒,我就陪着你走那黄泉路吧。”
“有元歌在,孩子们当无事。”
李青志闻言心中一痛。
诚然,如今他还在固执,便是仗着女儿是皇后,外孙是太子储君。日后便是如何了,他自身被发作,李家却不会如何。
可是,届时小周氏会如何呢?
人人都道,嫁给他的小周氏极为福气,不仅成了丞相夫人,连后宅内院中也极为干净。但是他自己知道,这一辈子里,他有多亏欠于她。
家中事务有她打理,三个女儿并俩个儿子,也一应照顾的极好。可他这个丈夫,却总是在外处理公务,难得留在家中。
沉默了许久,李青志叹了一声,拍拍小周氏的手,哑声道:“胡说什么,儿媳已经有了身孕,很快就要给我们添孙子了。正是享儿孙福的时候,走什么黄泉路。”
“你先歇着,我去把朝服换下来,再过来陪你。”
小周氏闻言露出一抹浅笑,反手握住李青志的手,轻声道:“是我拖累你了。”
李青志摇摇头没有说话,起身走到外边,抬头看着无际,他无声的轻叹了一声。
青云之志吗?
半晌后李青志轻笑了起来,他这一生走到了这一步,已经足够了。他又不想造反,何必都这把年纪了,还握着势权不放呢?
让妻子担心,让女儿为难,这么多年经营下来的一切,当真就比她们重要吗?罢了罢了,他已经老了,也想膝下儿孙环绕,过着普通的日子。
就势退下吧,并非他丢下一切不管,只是他已经老了,想管也管不了了。
屋内,小周氏捏着被子轻轻的笑着,心中一片柔软。她终究是赌赢了,一边笑眼中的热意也再也忍不住了。伺候的大丫鬟见,连忙低声道:“夫人快忍忍,不然脸上的粉便要花啦。”
小周氏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快,快再抹上粉。”
一生都过的顺遂无忧,就是担心生气,哪有一个晚上就病了的道理。
都奇怪着,明明听说养了些日子的李相,身子已经好了。结果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李相依然不露面,说是年纪大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怕是要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出门了。
再一个月,李相上折告老辞官。
不论此举,在朝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浪,元歌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没有昏了头,带着儿子昏了头,来个逼宫篡位什么的,李家此生无虞。
相府里的事,启元帝清楚的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苦涩。元歌是不信他,怕他对李家做什么,才先一步这样做的吗?
准了李青志辞官后,启元帝也病了。在那次刺杀之后,他的身子还是不如从前了。虽余毒已清,但是已经被毒侵蚀了的脏腑,却是已经养不回来了。
莫御医已经言明,这对他的寿数有碍,便是好好保养着,也无法同常人那样康健,更长寿不了。
问他后不后悔?当然不悔。
那次刺杀,启元帝清醒后得知,即将命不久矣。在绝望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那便是如果元歌此时身死,他是不是就能回到刺杀发生之前呢?
只有那么一瞬,启元帝便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他费心尽血的,就是为了让她无灾无忧一生顺遂,怎么可能为了自身,反而去伤害她?
那就本末倒置了。
这个决定,他一生都不会后悔。
迷迷蒙蒙的躺在床上,启元帝感觉床边一沿,接着便是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费力的睁开眼,还没有看清眼前的人,便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元歌伸出手,探了探启元帝的额头,发现已经退了热,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昨天在寿阳宫,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想着如今秋凉可别伤风了,便逼着他喝了碗姜汤。
没成想,今天还是发了热。还好服了药,很快便退热了,叫她心里不再那么担心。
那些恨,那些怨,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对着启元帝,除了是她孩子的父亲,也是她相伴一生的人。
真是想恨也恨不起来了。
纵然还有一些隔阂,但是对于启元帝,她是有着感情的。虽然同他比起来,她的感情便淡薄多了。
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