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靖走到文浩身边,不经意朝山下望去,却见白沙河畔尸骨累累,旌旗残破,黑烟腾腾。浓浓的血腥味传来,云靖闻之,不知是精疲力竭还是怒急攻心,竟双眼一黑,一头栽倒。
孙长老袍袖微动,一把扶起云靖,一股灵力缓缓输入云靖体内,云靖才悠悠转醒。
云靖双目赤红,猛抬头朝对面望去,却发现血刃宗三人早已杳无踪迹。
“师尊……”云靖望向那锦白身影,声音嘶哑。
文浩并未回头,沉默良久,只是轻叹一声,一甩衣袖便腾空而去。
简仲与孙长老对望了一眼,孙长老开口道:“云靖,我们回吧!”
“两位长老,你们请先回吧,我想静静,然后下山,去看看我战场上的一位朋友,再回宗门,请两位长老准许!”云靖淡淡说道。
简仲与孙长老沉默了一会,便转身离去。
…………
陈国一座清秀的山丘上,松柏苍翠,一座新砌的坟茔前,纸钱乱飞。
一青衫少年盘坐于坟前,一把青瓷酒壶,两盏青花酒盅,端放于墓碑前。
墓碑上赫然镌刻着‘偏将军司马英之墓’八个大字,字字鲜红,似血书就!
“司马兄,战斗结束了,你却失言了!”青衫少年斟满两杯酒,一杯洒在墓碑前,一杯自己一饮而尽。他喃喃自语道:“你不请我喝酒,我请你!”
他又斟满两杯,一杯洒在墓碑前,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你说得没错,阻止这场战争难上加难,我阻止过,却阻止不了……”青衫少年声音沙哑。
他再斟上两杯,一杯洒于墓碑前,一杯自己一饮而尽。
“为什么?”他赤红着双眼,忿忿自语:“为了精铜矿?为了赤精铜?可是你错了!他们是为了你们的血!百万人的鲜血!!你信么?不信?可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你参与的战争……”
他斟上两杯酒,这次却全部洒向了墓碑!
再斟上两杯,他自己一饮而尽!
有风在吹,纸钱飞扬,草芥飘荡……
九斑湘妃竹箫按于唇际,箫音弥漫,鲜红的泪斑似血欲滴!
风在吹,呜咽。风不在吹,黯然。
是生者的哀叹,是逝者的迷茫,还是前方彼岸的召唤?
风在吹,呜咽。风不在吹,黯然。
是汹涌波涛中一叶扁舟在荡漾,还是一缕剪不断的温情在流淌?
风在吹,呜咽。风不在吹,黯然。
……
不知何时,墓地前站立了一位袅婷少女,一身缟衣,早已泪沾衣裳。
待青衫少年一曲终了,那少女轻启朱唇,道:“公子,你是我兄长生前好友吗?”
青衫少年转回头,醉意朦胧,答非所问道:“姑娘,你有纸笔吗?”
那少女一怔,随即吩咐身后仆人去取笔墨纸砚了。
不一会,仆人取来纸笔,铺平于墓前,青衫少年手提羊毫,于纸上一挥而就,书写了一首五言律诗: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醉前勤王事,乍醒坟茔增。
沧浪泛扁舟,月涌浮箫声。
我恨羽翼薄,难渡天下人。
写完,青衫少年缓缓起身,踉跄着朝山下走去。
那少女见了,赶紧跟了过去,道:“公子,您尊姓大名?我是司马英妹妹司马慧,感谢公子前来兄长墓前祭奠,我看公子似乎醉了,何不到舍下歇息片刻再走!”
青衫少年摇摇头,继续踉跄着朝前走去,谁知被脚下的石块绊了个趔趄,朝那少女身上跌倒。
那少女伸手扶住青衫少年,青衫少年头颅一歪,靠在了少女香肩上,少女脸色一红,赶紧招呼旁边的仆人过来,共同扶着青衫少年朝司马慧家中走去。
行至山脚,那青衫少年或许被身边少女散发出的幽香惊醒,青衫少年一愣,满脸绯红,挣脱了少女的搀扶,期期艾艾道:“姑娘,对不起,云靖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那少女幽幽轻叹,刚想说什么,一只青鸟自天而降,云靖慌不迭地爬上青鸟背上,头也没回地冲天而去。
那少女不知为何,眼中噙满了泪水……
白岳山,太明观前,一只青鸟落下,云靖下了鸟背,迈步跨进了太明观。
云靖进了太明观,就见大殿内跪着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他们缟衣麻鞋,满脸悲痛。
大殿上香烟袅袅,罄音阵阵。薜道姑正闭目颂经,而孙招娣等一干弟子正敲罄颂经。
远远望去,孙招娣高挽发髻,罩着一身青灰道袍,原本圆润的脸庞现已消瘦苍白,她闭目迭坐于蒲团之上,口中正念念有词,一脸虔诚。
云靖知道这是正一教正在超渡亡灵,他不便打搅,只是伫立在殿外,眼见着香烟缥缈,耳听得罄音悠扬,唱经声飘忽,他渐渐觉得心境空灵了几分。
这罄音悠悠,经声飘忽,是给亡灵送行么?是对亡灵叮咛吗?轮回间,生生死死,又有多少的离别,又有多少的嘱咐,是逝者真的迷茫?亦或是生者不舍的期盼?
就在云靖胡思乱想之际,大殿里的孙招娣不知怎么就瞧见了云靖,她急忙起身到薜道姑耳边轻语了几句,便匆忙走出殿外,见云靖怔怔站在那出神,孙招娣轻拽了一下云靖衣襟。
云靖一惊,见孙招娣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便轻叫了声:“姐……”
孙招娣点了点头,拉着云靖来到她的房间。
“小靖,你又瘦了呢,脸色也不好,怎么回事?”孙招娣见云靖一脸疲惫,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