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家终究没有来。
宁婉又不免多心,那日公公去的时候,来的人非吴粮商莫属,他们倒底说了些什么,才会让公公箭毒发作而亡呢?难不成吴粮商真的抓到了周指挥使的把柄?那又有与公公有什么关系?可是第二日宁婉让人去找吴粮商时,便得知他连夜离开安平卫,也不知去了哪里,因此竟无法问个清楚。
其实问清楚了又能怎样?公公已经下世了,便是细追责任,吴粮商也没有死罪,更何况公公过世前还说过都是报应,谁也不怪的。
因此,她与铁石并没有把费姨娘怎么样,就是她自吴粮商那里得的一百两银子也没有追回,只打发她离开了卢家自己过活去了。至于二姨娘、三姨娘和卢铁垣、卢宝璐,他们总要管的,至少不能看着他们饿死。
待公公的七七之后,春天很快就来了,辽东大地上的雪全部融化,露出黑黝黝的土地,接着便长出绿油油的小苗,去岁夷人南下的痕迹便都渐渐消失了。
安平卫、虎台县的官场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安平卫依然是铁石以副指挥使统领,两位指挥佥事却都换了人,孙家被免职,须家顶了上来,而路家却主动地调到了北宁府,路大人在那里谋了个四品的闲职。
宁婉只怕路家留下心结,以为没有铁石过来路指挥佥事会成为副指挥使,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因此便厚厚地送了程仪,又在安平卫的大酒楼叫了上等的席面给路少夫人饯行。
一众夫人太太们经了这段时间抛头露面在外主事儿,性子便都大气起来,酒席间觥筹交错,划拳行令十分热闹。宁婉便倒了酒敬路少夫人,又说:“真舍不得你走呢!”
路少夫人一扬头将酒喝了,“我们家在安平卫经了几代,哪里会舍得呢。但是这一次夷人南下,大家的确都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公公不必说了,虽然做了几十年的武将,但其实是第一次打仗,就是我们家的那位,背地里向我说,先前跟着卢副指挥剿匪时觉得很容易的,但真要自己拿主意守城时就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凶悍的夷人,真是又恨又怕呀!”
“因此他们父子再三商量,觉得还是调到北宁府好。虽然在哪里任个闲职,比不得在安平卫有权势,但却安全多了,毕竟那里打仗的机会要少多了,且如今公公只管军需,再不用上战场。”
路少夫人应该是感出宁婉的心意,就又坦诚地道:“我们家先前一直很想要安平卫指挥使的官职,为此想尽了办法,但是经历了这一场仗,大家都明白了,不必说指挥使,就是负责防卫的指挥佥事也不是我们能做的,还是管军需容易些。”
路家人不算有本事的,但总是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宁婉也真心道:“你家路大人和路百户都是人情练达、长袖善舞之人,去了北宁府一定会过得很好,兴许路家更适合在北宁府发达呢!”
路少夫人就笑着举杯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这些日子宁婉吃了许多酒,铁石手下的娄佑、徐宁等都得了正式的官职;陈勇也升了千户,管着包括多伦在内的几个百户所、台站等等,羊夫人得到了朝廷的旌表;其余各种升迁不一而足,大家纷纷请酒宴客的,十分热闹。
当然有升职就有降职和免职的,除了孙指挥佥事以外,还有许千户以擅离驻地夺了袭职,周氏自然也失了诰命夫人,被新接任的千户赶出了千户衙门,回到了安平卫娘家。
文官的变动不比武官小。安平新来了一位陈知州,大约鉴于先前知州的下场,下车伊始便主动来拜访了铁石,铁石原也不是难相处的人,隔了两日带着媳妇回拜,一改安平卫文武水火不融的局面。而这时钱县令因为协助守城有功升为州判,亦到了安平城内,有他与钱夫人从中沟通,两下里更加和睦。而原来的州判也因周指挥使的上奏被降职调到别处,离了安平卫。
而铁石也借此时机,自安平虎台选了精兵三千一路北上,将这几十年朝廷退让的几处卫所全部收复,将夷人逼退几百里,辽东重回高祖亲征后的局面。
初秋时节,铁石带得胜大军回来,也将草原上的消息传了过来。原来哈尔朗被斩后,退回草原的枮木格竟也没有当上夷人的汗王,而是先前名不见经传的五王子成了汗王。但是他做的汗王与先前几代的夷人汗王不同了,并不再是草原的王者和主人,却成了另一支夷人的附庸,而那支夷人的首领就是先前宁婉见过的青木。
宁婉就叹道:“虽然也想过青木强大起来会变了,但是在我心里一直觉得青木是个特别憨厚纯朴的人呢。”
“过去的他也许是纯朴憨厚的。但是,”铁石就别样的一笑,“夷人前番南下其实就是他在背后唆使的,现在他的部落成了草原上实力最强大的。”
“然后你便教训了他?”
“是的,我先警告他一番,南下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宁婉就笑了,“趁早让他别生什么坏心。”
铁石就说:“今天才回来太累了,明日我要写一份奏折,青木愿意将长子送到朝中读书。”
“送到朝中读书?其实就是人质吧?”
“不错,”铁石就说:“他如今并不愿意与我交战,因此答应称臣,朝贡,请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