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漆抹黑的后山,重林茂密,秋夜秋风寒。
骆凛将披风给她裹上,道:“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看到的,白姨娘没死!”浅夏搓搓手,轻描淡写。
屈默沉声:“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嗯?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白姨娘在国公府这么多年熬的辛苦,反正我也这么大了,国公爷和夫人就同意白姨娘出府另过好日子。不再以婢妾身份这么熬下半生。”
“是不是受流言所困?”骆凛问。
“有一点。”
屈默抹把脸,深吸一口气问:“她人呢?”
“还在这里,只不过身体虚弱,不宜见客。”
“打算去哪里?”
“还没想好。大概就在这庵堂里先调养身体吧。”浅夏没说实话。
骆凛斜眼看她。
可算知道她为什么要托魏三娘在南边置产业了,原来是为这一出做准备啊!这妮子鬼名堂真多!一个不防就闹出大事。
屈默眼神放空,看着沉沉夜色,半晌才出声:“我知道了。”
他又看向纪浅夏,说了一句:“这是你出的主意吧?”
纪浅夏傻笑:“没,是大伙一起想的办法。国公爷和夫人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人。他们待白姨娘真的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嗯,看见了。”屈默轻声叹气。
“那,你们先回去吧。谢谢你们这大晚上还跑来祭拜白姨娘。”
骆凛拉过她,低声:“你要待到什么时候?”
“我,我大概明天就回城了。”
骆凛似信不信。
“好了,你们先回吧,这么晚了,我也累的够呛,耗不起精神了。”浅夏打个哈欠。
屈默静静看她一眼,掉头先行了。
骆凛捏着她的脸,磨牙:“从实招来。”
“我不招了吗?”浅夏愠恼拍开他的手。
“南边置业是怎么回事?去找廖姨娘是怎么回事?”
浅夏摸摸冻红的鼻子,吸吸鼻嘿然笑:“这个呀,有点关系。”
“只是有点关系?”骆凛可不好蒙。
“行了,行了。你都猜对了。反正就这样了。有事明天说吧。对了,你进城去帮我催催魏掌柜的。”
骆凛拿她没办法,暗暗磨牙一会,只好:“好吧。我改天再细细拷问你。”
“好好,改天再说。”
悄悄把纪浅夏送回去,骆凛趁夜遁了。
纪浅夏倒在床上,真的很累。主要是提心吊胆,生怕有个闪失。
最怕就是廖姨娘的药不奏效。奏效了又掐不到时间,掐到时间了又怕白氏的身体吃不消,一病真不起就惨了。好在,已经成功大半了,就离一步。
只要白氏离了京城,远走南边,才算大功告成。
翌日,天气仍是阴沉沉的。
请了阴阳师点穴下葬掩坟哭祭等告一个段落后,又到了下午。
纪浅夏借口忧累交加染病了,狄夫人特许她静养的庵堂内。她自己带着人转回京城纪府交差去了。
庵堂内一下清静许多。可是浅夏身边的婆子丫头到底还是不知情的人,难免撞见休养的白氏。怎么办呢?纪浅夏就先把婆子打发回去取被褥什么,次则让倚樱和偎蕉两个也回城去买平时爱吃的零嘴,顺便抓副药回来。
身边人都打发干净后,纪浅夏才去偏室内看望白氏。
“怎么样?”
细纹悄声:“没大碍,今早起还吃了一碗饭,精神差不多恢复了。”
白氏紧紧身上的夹袄招手对浅夏:“为防夜长梦多,就今儿走吧?”
“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事不宜迟。能避多远是多远。总之,先离了京城附近。”白氏去心如箭。
离京城这么近,万一碰见熟人怎么办?都到这一步了,前功不能尽弃。
“好。我这就去跟大哥哥说一声。”
府里长辈说好了,由纪安诤护送白氏南下。纪安诤是长子,绝对可靠!
他未必赞成长辈的举动,可不敢质疑反驳,只能遵从。放一个有女儿的妾室出府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反正这事纪安诤怎么都没想明白意义何在?
马车内,纪浅夏拉着白氏,纠结苦恼:“白姨娘,哦不对。娘,你好好调养身体,有空我去看你。”
白氏很欣慰,听着她喊娘,眼泪一下就要出来了,强自忍着,搂着浅夏轻声:“小满,你要乖,听夫人的话。只要你好,我怎么都行。别记挂我,以后也不可太要强了。性子收着点。我不在身边,你自己凡事小心。”
“知道了娘。”
“哎。”白氏哽咽的应一声。
边上白氏惯常使唤的两个丫头也抬袖子抹泪。她们的身契已经赏还了,跟纪府没什么关系了。可是悄悄的跟着白氏一路继续服侍。
白氏跟纪浅夏两个又絮叨好一阵,互相叮嘱注意事项,这是真正的分别。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行出不少时辰,马车渐渐放缓速度。
纪浅夏跟白氏还没察觉,仍沉浸在将要分别的气氛中。
忽然听到叩窗声,纪安诤略显着急的声音响起:“姨娘,四妹,有人拦路。”
“谁?”
来者是屈默跟骆凛,座骑鼻出咻咻热气,看样子是快马加鞭而来。
“怎么是他们?”浅夏嘴角抽两抽。
白氏悄悄掀起帘角看了下,放下,对浅夏:“他们怎么会来?”
“是这样的……”浅夏无法,只好将昨晚的事摊牌。
白氏静默很久,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