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你怎么知道是北面的?”沈霓裳问她。
“我爹是木匠,原先他在家做活,我都在旁边看着,你看这儿——”玉春指着箱顶四角位置上镶嵌的铜片:“咱们行话管这叫面条,这面条是个兽头,在北面爱用这个图形来辟邪。咱们南面却不爱这样的,喜欢做成云头或是鸟雀的图形。”
沈霓裳闻言若有所思,这样说来,沈霓裳的娘未必是本地人。若这箱子不是别人送的,那说明她要不是从北边来的,要么就是北边人。
这一日也够累,两人歇了会儿,便洗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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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起来,沈霓裳照例起来锻炼身体,也顺便把玉春也练了一通。
玉春虽是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沈霓裳规定的动作老老实实做够了时辰。沈霓裳发现玉春的体质竟然比她想象的好得多,不过悟性太差,心下便有些打算。
“这些动作,每日早晚各练一个时辰。若是时间不足,至少半个时辰。”沈霓裳捏了捏她锻炼后的肌肉舒展度,吩咐她道。
玉春苦着脸,沈霓裳只当没看见。
昨夜沈霓裳已经基本将自己的打算告知玉春,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出府。
既然事情有变,那容苏那边也该去交代一声。虽是相交不深,每每同容苏相对,沈霓裳那几乎称得上有些冷硬冷漠的心肠,总会莫名的柔软几分。
那样一个干净通透又温柔妥帖的男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一路思绪飘扬,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了些什么,路便到了。
脉然斋的铺门开着,稍近些,淡淡檀香便沁入鼻翼,让人心霎时宁静下来。
容苏正在同人叙话,少年着一身孔雀蓝暗花纹锻地长袍,背影略瘦削,但也更显得颀长挺拔。
“咦,小姐,那不是穆——”
玉春的话未完,两人已经闻声看来。
“沈姑娘。”容苏眼底掠过一抹诧然,大约是没到沈霓裳隔了一日就又来了,但也只一瞬便化作平和笑意。
穆清却是神色怪异,似僵硬又似毫不在意,看了一眼沈霓裳后,目光就转到一边,仿若那货架上摆得是稀世珍品一般。
但那余光却时不时的飘来一瞬,又倏地飘回去。
沈霓裳也没想到会碰到穆清,而且看样子,两人似乎还是熟识的。
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沈霓裳踟蹰片刻正欲开口,容苏却已经看出她应是有话要讲。他转身同穆清道:“穆公子若不急便在此稍后,可否?”
穆清转头回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转,似乎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容苏让沈霓裳跟他走,两人穿过店铺,到了后堂,沈霓裳才发现后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原来容苏的居所也是此处。
店铺后面小小的一个院落,立着三间正房。
一踏入院中,沈霓裳便被扑面而来的一树粉白繁花惊楞住!
黑褐的树身深深扎入地下,到了上半部分,七八根树枝峥嵘有力的向四面八方屈伸而出。
而虬枝盘绕之上,是层层叠叠的粉白花瓣。重瓣的花朵高傲圣洁怒放,每一朵每一枝皆宛若精雕细琢,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触摸,又怕惊扰亵渎。
“这——”沈霓裳转头看向身后男子,眼中依然是不可思议的惊叹:“这是樱花?可是樱花不是春天才开的么?”
“若是照料得好,温度也适宜,十月也可开一回。沈姑娘来得巧,这花正是昨夜才开。”容苏微微而笑,眸光温柔可亲:“在我家乡,这种花叫天上雪。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种子。”
“天上雪?”沈霓裳念了一遍。
“关于此花在我家乡有个传说,”容苏看向她温和问:“想听么?”
此情此景太美,正正适合倾听,沈霓裳欣然颔首。
“有一位姑娘,祖辈本生于北方,后经变故,举族迁往南方。姑娘生下来便在气候极炎热的家乡生活,她天生喜凉畏热。听说了祖辈的故事后,她才知晓原来最初的故乡有最美的雪景。于是在她成年的时候便告诉所有求亲的少年,言道若是谁能让她亲眼看一看雪是什么模样,她便出嫁。所有的少年都离开了,只有一位少年背起行囊朝北而行。”容苏缓缓轻轻的述来:“可是向北之路太多艰险,少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回到姑娘身边。可是他受了很重的伤,他没有带回雪,只带回了一粒种子。他告诉姑娘,把这颗种子种下便可以看到雪。他说,这不是普通的雪,是天上的神仙被姑娘感动,特意送给她来自天上的雪。”
“后来呢?”沈霓裳轻声问。
“后来,少年死了。姑娘将种子种在少年的墓旁。数年后,姑娘便见到了天上的雪。”容苏温文而笑,将故事结尾。
“那——这位姑娘最后嫁人了么?”沈霓裳不喜欢这个故事,太悲伤了。
容苏噙笑摇了摇首:“不知,故事中并未言及。”
沈霓裳听得略伤感,抬眸朝那一树繁花望去,低声轻轻:“被人这样的心悦过……还能忘记么?”
她未有转头,问容苏:“若你是那个少年,你会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孩再爱上旁人么?”
“我么,”容苏想了想,微微笑了笑:“心悦一个人自是望她过得好。我自然希望有人爱她护她,待她如珠如宝,希望她一生一世康健长安,儿女双全。”
沈霓裳偏首看来:“那你是希望她忘记你?”
“若是忘记我能令她过得更好,也未尝不可。”容苏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