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钟晓东怎么用力,手指头都扣不下去。剧烈的颤抖让他越来越紧张,很快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钟晓东,你死了吗?赶紧开枪射击,你是在害死自己的战友!”
班长大声的吼叫道。
虽然不准打骂士兵,不过上了战场就没那么多讲究。敌人就像潮水一样涌来,不开枪就没有活路了。
“快开枪啊!快啊,快啊!”
钟晓东的心里有个声音也在吼叫着,可是手指就是不争气的颤抖。
“轰隆”的一声巨响过后,他似乎被气浪推了一下,整个人仰天倒进散兵坑底。
“嗯!”
吸气声,带着抽泣,钟晓东歇斯底里的哭着,根本不管周围激烈的战斗。
喜顺就在旁边,刚刚看到钟晓东倒下,他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要不是战场纪律,他恐怕早就已经冲过去了。
“杨喜顺,你特娘的眼睛长在裤裆里了,赶紧给老子开枪。”
班长又大声的吼叫道。
“刺刺刺。”
杨喜顺不敢怠慢,看着冲到面前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因为身体强壮,他现在是连里机枪排的战士。身上背着的是刘易斯,身后还跟着两个弹药手。因为战斗勇猛才获得一块sān_jí红星勋章。
“打,不要让这些狗娘养的撤退回去。”
班长大声的吼叫道。
他也是赣西人,因为全家老幼被团丁残杀,才跑到井钢山加入红军。说起来和钟晓东是同一批的兵,因为训练刻苦,战场上作风凶狠,很快成了班长。
很快民团的人就剩下七八个了,才往后逃了几步,就被督战队的干掉。
班长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已经把民团恨到骨子里了,只要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自己冤死的家人。唯有让这些恶棍变成一具具尸体,愤怒才会减轻那么一点。
“钟晓东,你个胆小鬼。不敢开枪就把军装脱掉,滚回家抱孩子去。呸!”
至于钟晓东这样的人,他更加的痛恨。作为自己的战友,现在居然一枪没开。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同志,只不过是穿着军装的懦夫。
“呸!”
好几个经过的战士都啐了一口,钟晓东的窝囊在整个红四营是出了名的。从来都没打出过一发子弹,也没杀死过一名敌人。上次梁家峪的伏击战,他竟然吓得软在地上,让全营的战士都觉得丢脸。
“你们几个够了,走开,都给我走开。”
看到喜顺过来,那些战士冷哼一声走了。
红军敬佩的是好汉,看看人家喜顺胸前的红布条,大伙都散开了。
“喜顺,我是不是个废物!”
钟晓东哭着说道。
平常训练他一直是名列前茅,也正因为如此,才被分到独立一师的尖刀红四营。可是每次作战,就莫名其妙的浑身发僵。
“总得有个过程,不要紧的,兴许一会儿就打出去了。”
喜顺笑着说道。
“敌人要上来了,做好战斗准备。重机枪的冷却水还够不够?检查子弹的消耗,不够的到我这里拿。”
班长大声的吼着。
看到钟晓东怯懦的模样,他又狠狠地啐了一口。班里只有一个人不需要子弹,那就是钟晓东。连长几次不点名的批评,让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晓东,我去拿子弹,你小心点!”
看着喜顺的背影,钟晓东脱下帽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是新式的红军帽,看着上面布缝的红五星。他暗暗下定决心,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开枪。
“敌人上来了,准备战斗,准备战斗。”
就在这时,有人大声的吼道。
“同志们,准备战斗。”
班长也跟着大吼着,手里的步枪立刻发出脆响。
“嗒嗒嗒。”
战斗瞬间白热化,无数的团丁在冲锋。但是ròu_tǐ与钢铁碰撞中,只有撕裂的身躯,飞溅的血浆和终结的生命。无数的人已经倒在地上,但在剧烈的爆炸中,身体被撕成了碎块,飞得到处都是。已经习惯死亡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开初的惊恐,也在不停的扣动扳机。
民团的反击,造成了红军不小的伤亡。看到战友的牺牲,钟晓东的手依然在颤抖。该死的右手仿佛失去了控制,无论大脑怎么下令,子弹就是没法出膛。
“开枪,快开枪啊!”
他再一次的滑到坑底,狠狠抽了自己几嘴巴后,他用力地捶着头号哭道:
“懦夫,你就是个懦夫!”
可就在这时,有人惊恐的喊道:
“敌人要冲上阵地了,快反击。”
“什么?”
钟晓东一下子站起来,果然一群敌人已经到了面前。刚才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武器,竟然打掉了一挺机枪。
“喜顺!”
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刘易斯的声音没了。
“喜顺!”
钟晓东大声吼叫道。
身上不知为何充满了力气,他一下子跳出了散兵坑,拼命地朝机枪阵地跑去。
“轰”的一声爆炸,又一个机枪阵地被打爆了,两名机枪射手的瞬间就支离破碎。
“机枪转移阵地,快!”
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居然打得那么准。只是机枪手们忙碌的身影中,居然没有喜顺。
“敌人上来了,准备上刺刀。”
班长大声的喊道。
敌人的后援被几发炮弹炸得没了踪影,冲上来的就二十来个,班里的战士一瞬间就冲上去。
“喜顺,喜顺!”
钟晓东大声的喊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