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抛出,周少白与慕凝之全都死死盯着常百草的眼睛,捕捉着他脸上每一个一闪即逝的表情。
只见常百草毫不犹豫点头,坦然说道:“自然是萃取过的。”
这个答案让周少白的心一紧,他定了心神,才问道:“先生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详细些?容我想想……”常百草皱眉思忖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是一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在天南一带游历,正巧遇上一位故人,他见到我大喜,要我去帮忙瞧一位病人。那病人染上了一种奇异的瘟热,又运气不好被点萍蜂蛰伤,瘟毒蜂毒二者相激,居然产生了新毒,古籍上从未记载过。那病人全身溃烂,肿胀如浮尸一般,眼看就要被阎王收走了,彼时几****眼皮未曾合过一次,一直绞尽脑汁想办法驱除毒素。后来实在熬不过,不小心打了个盹,梦中忽然出现一位神人,我瞧不清他的面目,只记得他对我说了蛇血草三字。”
“我一个激灵便醒了,想起梦中神人的言语,心说,莫非是药神特意指点我来了?于是再也坐不住,赶紧起来秉烛查阅古籍,只见古籍上说,蛇血草之毒,从口入,旦夕必死。如有外伤,立毙。”
周少白奇道:“如此剧毒,如何救人?”
“我也是苦思良久,医书上说入口必死,看来若是萃取毒剂从口而入,并不稳妥。于是我先命人去寻来了蛇血草,然后萃取了其中毒质,再以刀剖开病人胸膛,只见那人的心脏跳动十分缓慢,上面溃烂了一个疮口,显然是毒气攻心所致。毒气攻心,若是再有延迟,此人神仙难救!于是我急忙将蛇血草之毒从那心上疮口灌入,小心起见,只用了一分。结果效果立竿见影。这蛇血草毒质居然能以毒攻毒,疮口周围溃烂的脓水烂肉遇之立消。见以毒攻毒如此神效,我便将剩余的毒质全部灌入,再将那人胸膛缝好,敷上去腐生肌的伤药。一日之间,那人全身肿胀与溃烂便好了大半,我又以补药加以调理,约莫六七日,那人几乎痊愈如初。”
常百草说完,甚是得意,周少白也惊叹道:“剖胸灌毒以活人,先生真乃当世神医!”
“若没有神人托梦,我哪里能想到蛇血草?”常百草摇摇头,说道,“详细情形说完了,你还想问什么?”
慕凝之开口道:“先生医术如神,令人叹服,只是不知除了这一次,先生还有没有萃取过蛇血草之毒?那蛇血草之毒,可有剩余?”
常百草摇头道:“没有了,方才说的这次,那蛇血草之毒已经全部灌入病人的心脏之中,哪还有什么剩余?而且那毒质若想保存,殊为不易,萃取之后,毒性最多只能保持三天。”
周少白与慕凝之听得这最后一句,身形俱是一震。
他们相视一眼,心照不宣,霎时间想起了一种可能的情形。
常百草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道:“少白,你们还有话要问么,没有的话,我真要睡了。”
周少白忙说道:“打扰先生了,您快歇息吧。”
常百草点点头,立即躺在土炕上和衣而睡,他的头刚沾到枕头,便响起了呼噜声。
玉绮罗见他睡着,忙问周少白道:“怎样,你有没有问道救治赤箭的方法?”
“放心,方才我已经问出来了。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用偏阳指法给赤箭疏导过,明日再来一次,连续三日,赤箭就不会有事了。”周少白笑着答道。
玉绮罗一颗心这才放回腹中,禁不住上前抱着周少白,带着哭腔说道:“太好了,我真怕赤箭有事!”
周少白被她猛然一抱,登时觉得一个柔软的身子扑进怀中,霎时间便面红耳赤起来,好似被烫到一样。
旁边慕凝之淡淡说道:“我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说话便是。”
说完,她便往屋外翩然而去,周少白忙说道:“等等,我有话同你说!”
他急忙推开玉绮罗,说道:“我要和她商量门派中事,你早点歇息,不要跟来!”
玉绮罗撅起嘴巴说道:“不跟就不跟,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少白追出门去,只见慕凝之正站在土墙之上等着他,于是二人越过墙壁,远离了这山民家,才在村中河畔攀谈起来。
“方才常百草的话,可信吗?”慕凝之问道。
周少白沉吟道:“咱们与他相处时日不长,但是你可还记得,家父说过,常百草是一个医痴,如今我也是这么觉得。他为了写自己的医书,不治已治好的病人,为此宁愿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这样一个古怪的医痴,会去参与杀人?有些情理不通。何况他也说了,那蛇血草之毒早已全部用光,再无剩余。”
慕凝之慢慢点点头:“言之有理,而且若他所说为实,那毒质不易保存,毒死那cǎi_huā贼的毒质,定然是三日内萃取的,换句话说,当时,萃取毒质的人,就在离溪云山不远的地方。”
周少白沉默了一下,方才听到常百草所说毒质只能保存三日之言,他也有如此想法。
但是他又说道:“如今排除了俏毒姑和常百草,那么只剩五毒禅师还有可能了。只是你方才说的不太准确,虽说毒质只能保存三日,但别忘记了,那黑衣人可以踏剑凌空,有此一招,三日内可以去很远的地方,并不局限于溪云山一带了。”
慕凝之听了颔首道:“这倒也是,是我欠考虑了。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又扑了个空,看来只有找到五毒禅师,才能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