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循声看去,只见大殿中央跪着一位身着正三品官服的同僚。他们都觉得这人看起来陌生又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何人。

此时,这位官员略略抬头。那头灰白的头发和斑白稀疏的眉毛,立刻映入众人的眼帘。

大臣们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司天监大人啊,难怪大家会觉得陌生又熟悉呢。

司天局的“监”,谓之为司天监。这个官职位属正三品,是为数不多的、通过世袭传承的官位之一。司天监统领着司天局,司天局隶属于礼部,掌管着天时、历法,国祭、丧、娶推演良日吉时,还有时节禁忌等等。

开国之初,穆泰高祖就曾不止一次表示,他非常反感占星、问卜之事。渐渐地,那些每逢“大事”必要“占卜问吉”的陋习,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此以后,司天监便成为了一个靠技术吃饭的冷门官职。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能够事事过问、甚至左右朝廷的决议,这官职的权柄也大大不如从前了。

大臣们觉得他熟悉,那是因为他们不多不少都曾麻烦过这位老兄弟,拜托他合个八字、算个吉日诸如此类的。觉得他陌生,那还因为司天监很少遇到什么“要事”需要拿到朝堂上来商讨,平时的配角突然发话,那自然是陌生感十足了。

这么一想,有些大臣面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都在心里嘀咕,这老兄弟能有什么“要事”启奏啊?

而那些触觉敏锐的大臣,立刻就想起了司天局最重要的、但最少用的功能——观察天文地动、风云气色,做到提前预知、及时禀报灾异。他们的脸色变得有些扭曲,包含着的情绪太过复杂,似是疑惑,似是惊叹。

难道是司天局预知到了什么灾异吗?!

庆和帝看着这位臣子,也愣神了好一会儿。他才把人给认出来后,眉心就微微的收拢了。显然,他也想起来了司天局最重要的职责了。

沐浴在不同的目光中,司天监的眼神一直保持着端正平和,声音里透出一股沧桑,“臣纵观历年的天时气象文书,以为明年春夏,恐有大雨成灾,连绵数年方止。”

什么?大雨成灾?还绵延数年?

除了司天监以外,大殿内的所有人都有些表情各异,凝重的、疑惑的、更多是不屑的。

有几个性子急躁的大臣,甚至立刻就跳出来反驳。

有位尖耳猴腮的大臣,一开口就是怒斥:“简直是一派胡言!今年还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怎么明年就有突然有大灾呢……”

另外一位大臣的性子稍微平和些,虽然不敢苟同,但言辞较为委婉,“臣以为,如果说明年有雨灾、水患,也不是不可信。但是,绵延数年,就有些夸大了。”他扭头看了看司天监,发现真的是想不起来他的姓,便只好囫囵地称呼,“这位大人,您有何证据呢?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信口开河、危言耸听啊。”

司天监再次从容地拱手行礼,不慌不忙地说:“春夏雨灾,在穆泰年间、永定年间均有记载。臣,曾翻阅过前朝遗留下来的天文时录,里面都记载着相似的雨灾。两次雨灾相距莫约百二十年,历时三、四、五年不等。庆和十七年,距永定年记载的雨灾之年,恰好百二十年。”

庆和帝听着他回话,似乎想到什么。他收回投放到远处的目光,一手撑在御案上,身子微微前倾,忙不迭地问道:“大雨区域在何处?此地大雨,那他处可有大旱?数年究竟是几年?”

听见皇帝发话,那些仍是不屑的大臣,也只好把吐到嘴边的犀利言辞再咽了回去。

司天监回答道:“大雨降于灵河以北,灵河以南则雨水稀薄。因南方水网丰富,不至于成旱,但定然比平日干燥不少。”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根据史料记载,大雨初时较为微弱,逐年递增,盛极而衰,直至恢复寻常。初时大雨愈是微弱,盛时大雨愈盛,受灾年数便愈长。”

沧桑的声音刚落下后,沉默便开始在大殿内蔓延。

大臣们都低着头,表情就这样隐藏在影子背后,心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片刻后,冕旒轻轻晃动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庆和帝坐直了身子,目光在底下来回扫视了一圈,“诸位爱卿对此有何高见?”

晋王眉头紧皱,眼中不时流露出担忧,“儿臣以为,雨灾一事,关系到百姓民生。只要有一丝可能,都应该赶紧操办起来,防患于未然。”

庆和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宁王看见“大哥抢先发话还得了父皇赏识”的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咬牙切齿,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哥,竟然这般奸诈。

宁王一着急,也顾不得自己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了。他只知道这“忧国忧民”的好名声,可不能被晋王一人给包圆了。他紧跟晋王的身后出列,干巴巴地说:“儿臣以为,大哥所言甚是。臣,附议。”

忧心忡忡地老尚书令,看见两位王爷都这样心系百姓,不由地倍感欣慰。小时候,他曾听老祖父提起过永定年间的雨灾。大雨过境,天色放晴后,却是满目苍凉。水面都是漂浮着的尸首,荒山野岭中也是遍地饿殍。有幸存活下来的,都是面黄肌瘦,形如骷髅。

想到这里,他也跟在两位王爷的身后,出列启奏,“臣以为,雨灾祸起,饥荒、洪涝,甚至于疫情,定然接踵而至。修坝、囤粮,以防患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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