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快跟上!千万不能让这两个畜生跑了……”
这带着方言的官话、匆忙的脚步声、树杈被强行分开后断裂声……
如果说陈幼安的眼中透出的是凝重,那么晋王的眼中所隐藏的,更多是无措和疑惑。无论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的脚步都不敢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好似两只被群狼追捕的猎,慌不择路地拔足狂奔着。一头扎进林子后,他们本能地挑拣那些容易通过的缝隙,不断地、迅速地在树影重重间穿梭。
不久前,他们二人守在茅草屋跟前左等右等,直到天黑透了才等来迟到的晚餐。他们掀开麻布一看,那个不大的小篮子里,有一条热腾腾的咸鱼干,估计是特地为除夕夜准备的加餐。
和往常一样,陈幼安率先投喂那只小恶犬似的小孩儿。
地瓜、窝窝头、贝肉干、咸鱼干……一口一口,那小孩儿狼吞虎咽着,还时不时伸长脖子,好让堵在喉咙的食物顺利地咽下去。
早已饥肠辘辘的晋王,看见这一副吃相,也觉得有些馋了。说来也好笑,自小锦衣玉食的王爷,竟然还有对着咸鱼流口水的一天。他把手里捏着的、用树枝削成的简易筷子,往衣裳上蹭了蹭,然后举箸伸向了篮子。
就在此时,那吃得正香的小孩儿忽然倒地。
陈幼安反应非常迅速,立马回头打掉了晋王送到嘴边的咸鱼肉。然后,他上前两步,把趴伏在地上的小孩儿翻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星光,他们二人都能模糊地看见,那小孩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眸子的深处是被瞬间定格的饱足感。他的胸膛已经不见丝毫的起伏,口鼻处有一些液体潺潺地流出。
晋王脸色倏地一变,忍不住凑近,拿手触了触孩子的口鼻。虽看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液体,但是湿乎乎的、温热的、黏黏的。把手指送到鼻尖,他的身子僵了僵,那是人血特有的腥味儿!
他扭头看了看被掀翻在地的吃食,心下一片冰凉,刚刚他差点儿就吃了那毒食。他皱紧眉头,扭头看了一眼同样面沉如水的陈幼安,他们与这些村民无冤无仇,这……究竟是为何呢?
陈幼安的心中早有预感,像这种偏僻、封闭、贫穷的地方,什么民风淳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晋王那样大大咧咧地露出钱财,总有一天会引得那些豺狼虎豹都摸上门来。
赵二估摸好时间,便去验收自己地成果。岂料,他刚走到那破茅屋的附近,就看见这“误中副车”的一幕。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捞起那小孩儿的尸体,便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他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杀人啦!那两个外乡人杀人啦!”
这一嗓子犹如石破天惊,打碎了这个小渔村长久的宁静。瞬间,不少人都打开门来,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就看见村长家的赵二,抱着一团黑影,踉踉跄跄地跑在村道的中央。
“啊——”
一声短促、粗嘎的嘶吼,在夜里听着,显得份外地渗人。这人的角度独好,恰好对上小孩儿那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
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村民,打开门探头观望,“这大晚上的,吵吵啥子咧?”结果,一下子就看见了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黝黑的血水不停地从小孩儿的眼角、鼻孔、嘴角流出,因为小脑袋是颠倒着的,血水蔓延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只余下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那是赵二家的大侄子啊,作孽哟,那些畜生连小孩儿都不放过……”
谁家没有孩子呢,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儿呢。
村民们纷纷出来察看,只见那无力的小脑袋随着赵二的步子一甩一甩的。顿时,各个眦眸欲裂,杀气腾腾。
赵二觉得有门儿,便趁机撺掇,“叔叔、婶婶……今日是我家大侄子死了,明天指不定就轮到谁家啦……难道还要留着那两个畜生,去杀你们的孩子吗……”
他这一番话,效果是显著的。
那些气愤难忍的村民已经抄起家伙冲出去了,嘴里嚷着:“把那俩畜生抓起来,给大侄子报仇……”
本来有些犹豫的村民,也折回家中抄家伙。
陈幼安看见赵二这一连串的动作,心中不禁警铃大作。人才刚刚死了,收尸的便立刻跑出来了,这肯定是有预谋的。赵二一套动作下来,这里的村民很快就会变得疯狂。对他们二人而言,这个小渔村就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陈幼安查了这么多的案子,自然知道在有些偏僻的地方,村规和某些约定俗成的规条都可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他们二人如果被村民抓住了,就算当场被打杀了,官府也只会不了了之。毕竟,他们“杀了”人家的小孩儿在先。
因此,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陈幼安疾步返回屋内,取出了那两个每天都收拾妥当的包袱,然后伸手一把拽起晋王,想要从村口离开。
可惜,已经晚了。
出离愤怒的村民已经奔向晋王与陈幼安,定睛一看,呔!这两个畜生竟然还敢跑。
他们不禁愤怒地挥舞着手里的鱼叉、木棍、砍柴刀,“快点儿来人啊……这些畜生想跑啦!”
晋王与陈幼安刚刚迈出去两步,就看见前方有刀光闪烁——大批的村民正在聚集。一时之间,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前方的村道都被村民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