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电光不曾停歇,树影重重的林子里,突然有几道金光和银光在半空中划过,煞是引人注目。
这边银钱刚抛出去,晋王便立刻半拉半拽地,拖着陈幼安离开原地,向着早已选好的方向逃去了。他们二人跌跌撞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
赵二条件反射地回头,用眼睛追逐着那些金银的下落。他哪里还没顾得上那柄挥到半空的柴刀,已经脱手掉在地上也不自知。
忽然有一道金光闪现在脚边,这个幸运的村民赶紧俯身拾起。就算沾满了泥土也嫌脏,他学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方法,把那枚金色塞到嘴里一咬。嘿!软的!他拿手上一看,还有牙印!
赵二见状,立刻扑身去抢,“去你的死驼背,竟敢抢老子的金子!”
总是弯腰曲背的那人,顿时就恼火了。他把金子往怀里一揣,用力推开赵二,“什么叫抢啊,谁捡到的归谁!”然后,他又趴回地上继续搜寻了。
赵二也知道,这林子里还有挺多的碎金子、碎银子。他也不跟着些人废话,把能捡的先捡起来,然后再去想怎么抢那些人手里的。
此时,被金子迷了眼儿的村民们,哪里还想追杀什么“杀孩子的畜生”。孩子嘛,死了一个就再生一个好了。反正死的也不是自家的孩子,还是眼前的金子要紧。
“哎,哎,哎……你踩到老子的手了……”
“你抓什么,这银子是老子先看见的……”
听着身后那些越来越远的动静,晋王与陈幼安都没有松一口气。陈幼安更是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向前奋力蹦着。
如今,那赵二与村民只顾着捡拾金银,难保过一阵子,不会来继续搜寻他们二人。所以,他们要趁现在这个空档,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轰——轰——”
雷声与闪电更加频繁起来,厚厚的云层使得天空看起来仿佛触手可及。树桠枝条在狂风中摇摆,电光闪动的瞬间,让人觉得周遭充满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晋王与陈幼安都是往开阔的地方逃窜。岂料,他们忽然脚下一空,身子迅速下陷。“砰、砰”两声闷响过后,他们二人就落在了深坑当中。
晋王从地上爬起来,贴着泥壁抬手。他惊愕地发现,无论怎么使劲抬手,指尖才堪堪摸到地面。如果他们想要出去,就只能一个人站在另外一人的肩膀上先爬上去。然后,剩下的那个人再想别的办法了。
陈幼安动了动有点麻木的脚踝,然后打量着这杂草丛生的坑底和四壁,不禁露出苦笑。如此看来,这个陷进是荒废已久了,想必不会有什么人特地来查看。
从长远来说,这样可以避免遇见那些,不知善恶的来人。但是那些人哄抢金子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影影绰绰的。不过,只要那些人摸寻过来,那真的是瓮中捉鳖,一捉一个准儿。
他们二人今晚的遭遇,已经足够写成一本历险话本了。先是被毒杀,毒杀不成被追杀,逃亡的途中还掉进了坑里……然而,这一切尚未完结。
晋王与陈幼安都不由地在心里叹息,不会有什么比他们现在更倒霉的了。
事实证明,他们都太天真了。当你以为自己足够倒霉时,命运往往会给你当头一棒。
“哗——哗——”这如同天边掉落沙砾的声音,随着狂风由远及近。
天空掉落一滴水珠,砸在晋王的手背上,晕开、滑落,然后迅速被泥土吸收。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狂风席卷着雨滴,如同一幕一幕的水帘。下落的雨点骤然变得急促,仅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二人的衣裳已经全部湿透了。
二人的脸上,都是大写的欲哭无泪。
也许就是为了印证那句话,福乃祸之所倚,祸乃福之所伏。
兜头浇下的冷雨,使得那些被金银迷了心窍的村民,稍稍恢复了点理智。彼此揪衣领、扯头发的动作,都有些迟疑了。
有清醒得比较快的,捂紧胸口处那几粒碎银,大声地喝了一句,就顺着来时地方向回去了。
“下雨啦!还打?!赶紧回去吧,回去……”
村民们闻言,也从金子的狂热中走了出来。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紧捏着的鱼叉、木棍还有砍柴刀,向着村子的方向奔去。
这些世代定居在这里村民,自然知道这雷暴雨的厉害。因为他们家里烧的那些柴火,大多数都是在林子里捡回去的、被雷劈焦的木头。
唯独心里有鬼的赵二,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两个小白脸逃窜的方向。他有些忧心,如果被这两人逃出去,然后报官了,可怎么办啊?到时候,官府的人来,阿爸肯定也知道了,先打死他,还是让人把他拉去坐牢?
不行!不能这样!
赵二越想越不淡定,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看前方奔跑着回家的村民,他咬了咬牙,还是调转了方向。
忽然,晋王与陈幼安都听见了一些响动,一些不应该存在于暴风雨中的响动。一时,就像是艰难地拔脚,带出了不少烂泥的声音;一时,是被什么定西绊住,一把拉着灌木丛借力的声音。
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这时候来人会是谁,是追兵?!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似乎消失了,又好像停住了。
惊骇之下,他们谁也不敢,就怕触动了什么,引起来人的注意,就连呼吸都死死地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