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美术馆离大新公司不远,张沐枫离开史公馆后,按约定同胡诺琪对大新公司路口碰面。
“我想了几日办法,要想白天拦截车辆,只有在交通信号灯上动手脚。”张沐枫打开了工具箱,抽出了扳手和螺丝刀,“你帮我看着有没有巡警路过,现在是宵禁时期,一旦被发现就不妙了。”
“张啸林每次出动都是两辆车,前面一辆车上是四个保镖,我们需要先放行前一辆,拦住后一辆,才能更顺利执行暗杀任务。”胡诺琪分析道。
“好在这种单刀三闸开关的并联线路,并不算是多么的难搞定,只是这个电路有一些老化了。”张沐枫把线路拆开,安装上了另一个开关,把控制线扯到了大新公司的侧门边的角落里。
“诺琪,我们试验一下。”张沐枫吩咐道。
红绿灯随着控制键的按下而相继闪亮。
“收工。”张沐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自晨曦照入房间的一刻起,史茜妮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早早把孟芳蕤叫来,陪她一起挑选衣服。
“这件怎么样?”史茜妮拿出一件杏黄色的旗袍。
“太老气了,而且是参观美术馆,没有必要。”
“这件呢?”史茜妮又抽出了一件宝蓝色的立领衫和湖绿水纹褶裙。
“我觉得你还是简约一些更好,太花哨了,我们的学生装就蛮不错的。”
……
“那这件米黄色的绒线衫呢?”史茜妮已经尝试了十几套衣服。
“这个可以,显得不失轻佻而又不失庄重。”孟芳蕤已经眼睛都看花了。
两个人忙碌了一早晨,瘫仰在床沿上。
张沐枫把车停在川岛芳子寓所外。
川岛芳子一改自己的旧日男性的装束,身着藕荷色的旗袍,外加一件栗色披风。
“小张子,你来迟了。”川岛芳子立在台阶上娇嗔道。
“奴才该死,”张沐枫轻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让小主您久等了。”
川岛芳子扑哧一笑,抬起右手,示意张沐枫过来搀扶。
“小主今日盛装出席,小张子真是荣幸之至。”张沐枫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台阶,曲下腰搀扶着川岛芳子的素手缓步入车。
自从上海美术馆要举办印象画派展的消息甫一发布,诸多人闻风而动,毕竟这是上海艺术界的一件盛事。汪政府同法国贝当政府的此次合作,借此向世界展示两个新政府的气象与和平友好的姿态,对内对外都是一个双赢之举。
张沐枫瞥见美术馆左手门边上左右瞻望的史茜妮。他将身子一缩,躲在川岛芳子的耳根下,不能让川岛小姐误以为自己是在调戏女学生之类的登徒子。
这次展览以时间为顺序包括前印象派、后印象派和新印象派三个展厅。
张沐枫和川岛芳子停驻在第一幅画前。
“川岛小姐,这幅就是印象画派开山祖师莫奈的《日出·印象》,他反对学院画派的保守思想,为沉闷的画坛注入了一股清风。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绘画,不是原封不动地描摹,而是要再现每个人心中最本真的感触。”张沐枫滔滔不绝地讲解道,“莫奈的这幅画最初是备受嘲讽的,然而他的高寿,最终等到了印象画派被公认的那一天。”
“这几幅画看起来像是涂鸦之作,太面目狰狞了。”川岛芳子抱怨道。
“这是最近几年发掘出的最伟大的印象派大师梵高。他一生不得志,又患有精神病,终其一生只卖出一幅画作,全靠他的家人救济他。他表现的是他炽热的感情和对生活的热爱,他的画作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温度。这幅作品是他的《向日葵》,你看这烈日下的葵花的傲娇的姿态,像极了对苦难的不屈和坚毅的信念;你在看这副《星月夜》,我们童年所见的星空不就是这般的模样吗?星星是拖着尾巴的,硕大而璀璨,小城镇在静谧的原野上沉沉入睡;这个又是他的自画像,他为了追求一个妓女的芳心,而把右耳割了下来。”
“哎呀,那多可怖呀!”川岛芳子花容失色。
“在这种艺术天才看来,所有的经历都是为了触发他的灵感,他的创作。梵高最后在贫困潦倒中自戕而死。”
“我们到下一个展厅吧,梵高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懦夫,无聊而且肤浅。”川岛芳子似乎对梵高没有一点兴致。
“这里是后期印象派的两个扛鼎人物,塞尚和高更。塞尚追求事物的立体感,他喜欢画苹果之类的景物,苹果在他的笔下,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有生命的气息。这幅《圣维克多山》是他晚年的杰作,圣维克多山是他家乡的小山,他生于斯长于斯,执著地画了这座山20余年,百画不厌。圣维克多山就如同一位慈善的母亲,用她的臂膀包裹着小镇。”张沐枫说道。
“这个人画的倒是有板有眼,不是那么的毫无章法。”川岛芳子俯身向前,仔细地察看着塞尚的《玩纸牌者》和《栗子树》。
“塞尚属于半路出家,他大约40岁才转到印象画派的门下,以前的底子对他是好处,也是坏处,他的楞线是古典派的,而他的思想是现代派的。”张沐枫阐述着他的见解,手表的指针已经到了9点三刻,“川岛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张沐枫逆向从拥挤的人群中穿出,他匆忙走下阶梯,然后抬首道:“史小姐,让你久等了。”
史茜妮见张沐枫终于来了,心花怒放,忙说:“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