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把李士群带了回来,这次他是以一个输诚者的姿态出现在特高科。
尽管,李士群时时提醒自己不是一个叛徒,他还是被人视作没有信用,自然,他也没有什么高的职务。毕竟,这里是日本人的天下,他是一个无名无份的人,有没有什么后台做倚仗。
他发现自己是孤孤寂寂的,他被委派了一个所谓的调查组组长的称谓,但是鬼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他的职责只是搜集汪政府的情报,他见不得人,在日本人那里如此,在汪政府更是如此。
“李组长,最近76号有什么动静?”川岛芳子质问道。
“没有什么大事,一切如旧。史筠珩这几日失踪了,好像去了南京,丁墨邨,哼,还是老样子,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李士群只是如是说道。
最令他得到慰藉的是每次提供情报不论对错他都能得到一笔报酬。
他不是丁墨邨,把这笔钱花在女人身上,他只是去酒吧里买醉,酩酊之中,他能感受到人生的恍惚。
然而他不敢去太招摇的地界,毕竟他与76号是死敌,即便是丁墨邨不敢杀死他,教训一顿总是没什么顾忌的。
他小心翼翼地做着所有的举动,而又心不在焉地过活。
哀莫大于心死,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
今天他到了华阳弄的凯迪酒吧来饮酒,这里空间逼仄,两人擦肩都困难,他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这里再合适不过了,这里有英美国家的海员、德国的破落户,拥挤在这个意大利酒吧间里。
“贝奇,再给我一瓶朗姆酒。”李士群已经喝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贝奇是酒吧的主人,掌管着上海最下等的西式酒吧,他的酒,半新半旧,半真半假,说是欧洲运来的,其实谁都知道,这是他自己瞎捣鼓的,然而喝起来味道依旧是纯正,都图个醉意,谁会自讨没趣。
“李长官,今天我来陪你,大家不醉不休。”贝奇搂着一个满脸雀斑、身量丰肥的吉普赛女人,拿着酒就嚷着过来了。
人群嘈杂,你挪我挤,各人顾着自己的酒,各人享受着自己的乐趣。
“你是我到上海来认识的最要好的中国人,我敬你一杯。”贝奇把酒瓶塞进李士群怀里,然后兀自饮了起来。
“量小非君子,我奉陪到底。”李士群也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酒水顺着脸颊溢了出来,把上衣弄湿了一大滩。
正喝得兴起,李士群居然觉得胸闷异常,他有些喘不上起来,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对,连忙从人群中钻了出去,这是他瞥见一个中国人,冷静的眼光审视着里面的一切,他应该是往酒杯里添加了毒药,李士群想到自己应有此劫。
他冲向了卫生间,拼命地往嘴里塞污秽,他忍不住地呕吐,然而似乎是体力不支,他一头摔倒在地面上,额头磕碰在台阶上,血顺着台阶一直流下去。
有个英国海员跌跌撞撞上厕所,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李士群,他大呼小叫起来,很快李士群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诊断是中了剧毒,幸亏他把大部分的毒呕吐了出来,才捡了一条命,然而脑子毕竟有损,他的油侧大脑收到了严重的影响,以致左侧的手臂再也伸张不开,只能蜷曲着,如宰杀的鸡的脚爪。
川岛芳子气急败坏地说:“上海的反动组织简直是太嚣张了,明日张胆地就下毒,李组长,你好好将养身体,这个仇,我一定给你报。”
“川岛小姐,大恩不言谢,此仇还是我自己亲自来,不用找我也知道是76号或者是军统,我为日本人做得越多,他们越是恨我。”李士群双手捶着床沿嗟叹。
“那好,我给你一批人马,你把凶手揪出来,绳之以法,以此来震慑敌人。”
贝奇酒吧很快被包围了,当晚的酒客记录很难找到,大多数都没有名姓,而且既然是下毒,自然也是有备而来。
不过他依稀记得那个人是个平头的年轻人,轮廓也大致清楚,于是画影图形寻访了起来。
一日,有手下递过来一封信,说是从地下捡到的。
李士群一看,上面写着“李士群亲启”的字样,他拆开了信件,里面说到凶手在76号附近出没过。
“这就想得通了。”李士群心里嘀咕道,“自己把汪政府的老底和76号的底细全部和盘托出告诉了日本人,他们还不想方设法让自己死。”
“我要去找史筠珩讨个说法。”李士群心下一横,他带了一伙人到了76号,如此兴师动众,76号自然不敢杀人灭口。
“史主任,别来无恙。”李士群拄着拐杖,伸出手相握。
“李先生,高就了呀!”史筠珩略带讽刺的说。
“大路朝天,随我去走,不妨碍史主任就好了。”
“怎么我觉得妨碍了呢?”史筠珩反问道。
“你!”李士群被逼迫地说不出话来。
“大家都要给对方留条活路,做狗也不要太卖命,小心死无葬身之地。”史筠珩正色道。
“你!”李士群由于脑子受损的缘故,还留下了偏头痛的后遗症,他抚摸着太阳穴,头痛欲裂。
“尊躯抱恙,就不要这么的拼死拼活,留个全尸给自己吧。”
李士群嘴里吐着白沫,昏厥了过去,身后的一众人马冲了上来,把他运走了。
至于李士群的中毒,史筠珩是幸灾乐祸地,然而他不知道,下毒者正是川岛芳子本人,她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打击76号,让李士群豁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