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大方,“好。”
节南却还有话,“仍要请教朱大人从何处听到我的事。”
朱红措辞含糊,“听一友人提及。”
节南紧问,“你这一位友人说我快人快语,胆大包天,做事霸道——”
两人这时才走到前庭,就见赵府大管事带着一名四十多岁的胖婆子匆匆过来。
那婆子,一身官媒正红裳。
大管事如今对节南十分恭敬,“六姑娘,巧了,我才出门没多远,就遇上了这位官媒婆子,她可是鼎鼎大名,连牵炎王府和王家两门大婚。”
节南对媒婆的名气大小没兴趣,只觉这巧肯定不是巧,就问那婆子,“王家今日大喜,你要真是那位官媒,怎能到这附近串门子?”
婆子笑回,“姑娘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婆子将新人送入洞房就算功德圆满,哪知回家的轿子经过赵府,让这位管事的请了来。”
节南压根不信,但也不为难婆子,让大管事赶紧把人请进去,再看朱红,发现他一脸不知情的模样。
“不是朱大人事先找来的么?”节南心中有答案,呼之欲出。
朱红连忙摆手,“不是我。老实说,我虽已经考虑是否与赵府联姻,只是今晚来赵府之前尚未下定决心,怎能事先找了媒婆来?”
节南眯了眯眼,随即淡淡福礼,嘱咐碧云将朱红送至车前,转身似要回内宅。但等碧云和朱红一出大门,她就腾上墙头,敛眸望见赵府围墙的拐角处停着一驾熟眼的暗黑马车。她不由撇嘴一笑,直接墙上走疾步,很快就到马车侧旁。
车夫这才听到动静,回头惊瞪,一见节南马上恢复老实表情。
“等我跟九公子说完话再找你。”一见吉平,节南也笃定,坐在墙头,单足踢踢窗帘。
窗帘一挑,不是王泮林的脸,而是书童的脸。
书童傲娇,“还好来的是我,不然你对九公子这么粗鲁无礼,一定挨板子。”
节南谦虚,“还好来的是你,不然我第二脚上去,一定会踢断九公子的鼻梁架子。说吧,媒婆是不是他送来的?”
书童毕竟乖,点点头,突问,“跟了九公子,是不是很省心?”
节南想了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小子不可能莫名问,极可能有人让他问的,所以要防范圈套。
书童答,“是的话,你就有了依赖他的心思,这种心思要不得。”
节南马上答,“让九公子放心,我没有那种心思。”
书童马上反问,“那就是不省心了?”
节南心想不是正就是反,回道,“是不省心。”
书童就从车窗里递出一份烫金大帖,“长白帮向兔帮下战书,公子让你自己看着办。”
节南还真不怕挑衅,拿过来打开一看,扑哧笑出,“哟,长白帮没有识字的啊。”
贴上没有字,就一幅画,跟小人书似的那种线描,一老两少身穿丧服,怒气冲冲站在一座奇特的高台上。台子两边竖竹竿,上面挂一横幅,画着一对男女沉江,船已经七零八落。台前地面画一只刺猬,不,一只全身插满箭的兔子。
横幅上的画面,节南眼熟得不得了,不就是马成均和郑凤嘛。
“这叫战书?”脑海中泛上那两人的死状,节南却笑个不停,“何时?何地?怎么战?”
书童一脸“你不也没读过书”的表情,指着贴上一轮柳梢上的圆月,“柳为六,就是六月十五,月上柳梢头之时。”
再指高台,“这是长白帮总舵厉良湾。”
最后指兔子,“这是立生死状,一方必须死个人,事情才算完结。”
节南贫嘴,“既然是生死状,凭什么在兔子身上插满箭?给我招晦气,胜之不武。”随即将战贴往袖子里一塞。
书童喂喂叫,“你就这么接了啊?”
节南稀奇了,“不接还能送回去?”
书童理所当然道,“当然啦!对方就算是大帮,终究不过是我朝百姓,受律法制约,怎能随意邀人斗械,还想取人性命?”
节南不以为意,“九公子的意思?”
书童摇头。
节南就更不以为意了,“我不去就是心虚。”马成均和郑凤之死与她无关,她绝不愿莫名承担杀人罪名。
书童歪头看了节南半晌,叹服,“真让九公子说中,剑童你无所畏惧,所以他还让我送来一样东西,说是你为他出面,就应该给你准备的。”
“这回他不弄抓周了?”节南奇归奇,该拿的时候绝不手软,摊开掌心准备接物,“拿来。”随便什么都好。
帘子一合,马车晃动起来,连吉平都猫了半个身子进去拉拔。
节南顿竖寒毛。
娘的!娘的!娘的!上回商娃还不是最沉手的?难道——难道——王泮林神通广大,把她老娘揪出来了?
节南不禁哦起嘴,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尘土在月光下微扬,一只麻袋包扑地,凹凸为人形。
书童没再露面,吉平扬起小马鞭。
“等——”节南才说一个字,两人一马一车就驰离了,变成慌不择路的影子。
节南费力解开束口的绳子,将麻袋往下一拉,两眼看得发怔。
月下白梅雪,金豹美人怒——不,不对,这个男扮女装的厚皮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被五花大绑的赫连骅双目熊熊火起,堵着巾子的嘴发不出声,但不一会儿,他眼里火气消失得一干二净,居然还连抛媚眼,意图用美色勾引节南替他松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