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好日子,好日子里发生坏事,坏事就变成好事了?
也没准。
王泮林看着万德楼方向的烟花火,就知道认亲宴已近尾声。另一边码头方向,突放冲天炮,一声比一声炸响,很快升腾起一片烟雾。
很好,事情都挺顺利。
“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果儿姑娘伸手过来,本要放上王泮林的肩,王泮林却正好让开。
“听是听了,不太明白意思而已。”王泮林眸底清冷,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庆和公主。”
晖帝幺女庆和公主,小名果儿。
“我还不能进宫!”庆和公主面上骄气难控,“这可是你的计策!让我向明公公透露真正身份,结果现在满城都在找冒充庆和公主的女贼!我估摸着,没准还能就地正法。我早说过,宫里不会开开心心迎我的,我的存在只是时刻提醒他们的懦弱,无情和自私,让你一定要谨慎行事。”
王泮林神情却淡,“那么,公主到底要不要进宫?”
庆和公主咬唇。
王泮林似笑非笑就带了嘲意,“公主可记得在巴州时我说过的话?我说过,公主大可不必回宫,我可以帮公主准备一处世外桃源,除了公主名衔,帝族荣耀,无上尊宠,日子过得和公主差不了多少。这话目前还算数,公主若改了主意——”
庆和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决意,“不!当然要进宫!这本是我父皇的天下,我兄长的天下,我比当今长公主还尊贵,自出生那刻起就是帝族一员,而他们只不过是旁支。凭什么他们霸占着皇宫,我这个真正的公主要流落民间?”
王泮林嘲意更深,“既然公主心意已决,我自当遵守约定。我之所以让公主向明公公透露身份,因为这样才能最快分清谁是公主的亲人,谁是公主的敌人。明公公是太后亲信,太后与公主的母妃情同姐妹,太后当年也曾被俘,据闻与公主母妃关在一处,受公主母妃多次恩惠,逃回后曾要皇上发誓营救公主,皇上也答应了。”
庆和公主冷冷一笑,“那可不好说。谁都知道被俘的皇族女子会遭遇什么,忠节的一个都活不下来,活下来的都是不要脸的。太后被俘的时日虽然不长,也足够她为敌人生孩子的了。我可是听某位大今贵族炫耀过,他的一对龙凤娃和当今颂帝是兄弟妹呢。”
“公主何必苛责自家人?”王泮林不唏嘘不同情不感叹,看得通通透透,“史册不记,口述不传,残酷的真相就会湮没在黄沙之中,或被扭曲成不再残酷的谎言。要说活法,有人求轰轰烈烈,有人求苟延残喘,有人求平平安安,有人求冒险刺激,心中渴望各不同而已。若是伤害自己求活法,那就更不由他人评说对错了。”
庆和公主目光灼亮,看着王泮林,“你心里也当真这么看吗?不轻蔑,不苛责,仍当我们高贵高洁?”
“我心里怎么看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怎么看待自己。”
王泮林心想,他确实不会蔑视苛责那些为了在敌人杀戮下想尽办法活下来的人,不过最后那话,他不能苟同。高贵高洁,在于人的内心,而不在于人的地位。
只是这种话,他也懒得说给不开窍的人听。庆和公主是晖帝血脉,晖帝于他终究还有师恩,他才答应帮庆和公主,哪怕对庆和公主回宫的决心不置可否。该说的,都说了,无需再废话。
庆和公主虽然有所有皇族固有的傲慢,性格也绝不平易近人,但本心不坏,“王九郎,你知道么?我喜欢你。”
王泮林知道,“谢公主垂爱,可惜我已有心上人。”
庆和公主抬高了眉梢,“你要知道,若我顺利进宫,恢复公主名号,我可以指名嫁你,你纵有心上人也无用。就算你言不由衷,其实心里嫌我不洁,也不能违抗圣命。”
她岂止苛责了自家人,还苛责自己。
为了从地狱里逃出来,她甚至活得不像个人,可是她最终活着出来了!
如今,只要忘却。
王泮林语气不急不缓,“但公主不会这么做。公主拒绝了世外桃源,一定要重回皇宫,是因为心中有着高过一切的愿望,以至于公主决意舍弃自己。为此,泮林深感佩服,尽管以我自私的立场,大不以为然。”
庆和公主目中戚冷,神情哀沉,“父皇薨天,兄长还在,除了我,他无可依靠。”
王泮林笑意清远,不语。
“若没有发生那场战争,我大概会学太平公主,非你王泮林不嫁,管你是否有妻有妾,儿女成群,对我有心无心。而如今,我也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强。”
“泮林明白。”所以,他一直容忍她在人前表示暧昧,“老天其实公平,给了每个人选择的机会,公主虽然选了一条非常难走的路,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每回我心中动摇,你三言两语就能让我重新坚定,你可真是残忍。我若短命,就是你害的,因为你不给我生路,让我只能往前走了。”
“公主且信,除我之外,想要帮助公主的人还有很多。宫里宫外,都会有的。”而他王泮林交上一份名单,就帮到这里为止,“公主进宫后,小心这些人,只是这张名单并非全部。”
“信与不信,我都不悔。”庆和公主接过,看完就烧去了,“多谢。你我这就是此生最后一面,今后各自保重。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就不送贺礼了,以免小人多心,再查到我俩的旧情,还惹得尊夫人吃醋。若我命长,将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