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李两家从前是常来常往的,周若瑜见到的第一个外男就是李烨。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永远笑得那么让人迷醉。从记事起,她的梦想就是能嫁给他。可惜李烨年纪长她许多,不等她长大就结了亲。还是个小女孩的若瑜在那一刻简直伤心欲绝。
万幸那个碍眼的何氏终究是福薄一病死了,这定是老天爷看她一片赤诚,专给她的机会!她那么用心经营,永远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样子,放下身段拼命讨好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明明这一次她离梦想这么近了,为什么会有个乔真?!她不是心心念念挂着福平郡王,怎么转头就能答应嫁给李烨?这个水性杨花的废物!
还有周若瑾,最该死的就是这个贱丫头!若不是她凭空出现,就不会有这一切!她的容貌,她的医术,她那天在众人面前展露的才学气度,都让若瑜又妒又恨。这些风光原本应该是她的,她不能放过这个贱人!想到这里,周若瑜甩开嫂嫂刘氏,大步便往清袭院冲去。刘氏吓了一跳,慌忙叫上丫头婆子们在身后撵着她而去。
清袭院里,若瑾的生活一如往常。谁嫁了谁,谁又娶了谁根本与她毫无关系。只有丁香这丫头,从花会回来就沦为了福平郡王的头号粉丝,那日赵昳的温柔体贴完全俘获了她。如今认定只有郡王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家姑娘,这几天时常便在若瑾身边念叨,每次挑起这个话头,都要招来连翘的白眼。
奇怪的是林嬷嬷,知道了公主当场逼得姚夫人不敢随意摆弄若瑾的亲事,若瑾不用去做什么寡妇,她高兴之余却对福平郡王的事儿不甚热心。哪像往常,有个差不多的青年才俊便要打听半天,她这样反应真是大异平时。若瑾微觉诧异,倒也没有多想。
此刻若瑾手里正拿着个大螺壳儿,豆蔻见了奇怪道:“咦,这不是那天姑娘从太平兴国寺捡的吗?姑娘还像小孩子一样,这个东西除了大了点儿,有什么好玩的?”若瑾笑道:“你哪里知道它的好处。玹哥儿来!”
原来周玹被若瑾用金针挑障之法除去了翳障,花会那天西府却不曾有人来,只叫周玠他们吃了一惊。往西府送信儿,好几天了也不见周二老爷派人来,只有若珍匆匆来了一趟却没说接他回去。
玹哥儿的眼睛还不算完全康复,若瑾也不着急,安慰他说在这边儿住着换药方便。玹哥儿如今眼睛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性子也开朗不少,情绪低落了一会儿也没怎样闹。听见若瑾喊他,蹦跳着就凑了过来。
若瑾道:“这个是在阴寒之地挖出来的,我又用药水泡了许久,玹哥儿的眼睛现在正合用。”说着又叫豆蔻,“把那个钧窑小瓶儿拿来给我。”若瑾会医术几乎已人尽皆知,便也不再避着人,药箱常摆在屋里显眼处。豆蔻依言取了那只酱红色的小瓷瓶来,若瑾却摇手道:“不是这个,这个细长颈的瓶儿可不要轻易碰它,那是我前儿错配了出来的,是剧毒。换那个大肚子的来。”
若瑾接过豆蔻重新递来的瓶子,小心把里面的药水倾入螺壳,又放入一小撮冰片用银针搅匀了,叫玹哥儿仰起脸来,把螺壳儿轻轻扣在他右眼上,嘱咐道:“别怕,慢慢眨一眨眼睛。”又拿了干帕子给他垫在眼下。
玹哥儿的眼睛看东西仍然不大清楚,乃是翳障已久,阴弱不能配阳,肾阴不足为其本。多年来又遭歧视,导致他肝火郁结,血不就舍,肾水枯竭,气血耗散,只有用阴寒之物散其虚热方能除根。
“姐姐,好凉啊!”玹哥儿惊呼一声。若瑾微笑道:“就是要凉才好,试着在里头睁开眼睛。”拿螺壳治眼睛,几个丫头还是头一次见,纷纷好奇地围过来看。不多时,只听见轻微的“喀啦”声响,那螺壳竟裂开了几道细纹。若瑾忙叫:“拿下来罢,热毒想是拔尽了。”
玹哥儿擦擦湿漉漉的眼睛,重又睁开时,豆蔻先紧张地问:“怎么样?”玹哥儿眨眨眼睛,指着她道:“豆蔻姐姐,我看得好清楚,你怎么是绿色的了?”豆蔻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身上,今天穿得分明是水蓝色的袄子,若瑾笑道:“那是药力还没散,过会儿就好了。”几人正围着玹哥儿问长问短,就听见外头喊:“大小姐!”
大小姐一来准没好事儿!豆蔻几个对视一眼,慌忙出去看。若瑾倒是淡定得很——这戏码过几天就要上演一回,她想不习惯也难。
周若瑜这次连名字也不喊,上来就喝道:“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又来了,这个姐姐骂人的词儿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样。“若不是你,乔真怎么会跌进水里,世子哥哥怎么会娶她!”周若瑜眼睛都红了。
若瑾惊讶道:“乔真分明是姐姐你不小心撞进湖里的,怎么却来怪我?”若瑜再傻也不可能当着众人说原是有意要撞她的,也不再多说,只往若瑾身前欺近,扬手往她脸上招呼。原来她手里还紧紧捏着方才那根金簪,嘴里恶狠狠地道:“都是这张脸惹的祸,我今天就毁了它!”
连翘在一旁怎能容若瑜得逞,上去攥住她手腕只一推,若瑜“噔噔噔”连退几步,恰跌进匆忙赶来的刘氏怀里。“大姑娘,你可不能做这傻事啊!”刘氏忙去夺她手里的簪子。
“放开我!别人我奈何不得,还收拾不了这个贱人?!”若瑜状若疯狂,挣扎着还要往若瑾这里扑。若瑾忍不住想翻白眼,合着是拿她当个软柿子,特意撒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