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苏沅在江宁的名声本就不大好,如今这件事也不过又画上一笔罢了。
试想,泼满墨迹的白纸之上,多些少些,在世人眼中,都没什么所谓了。
身旁的人微微一动,便侧过身去,抿着唇看了一眼那团热闹之中,又回过神来,吩咐在外充当车夫的十三几句。
十三愣了片刻,没想到他如今竟然沦落到现下什么都要做的地步来,心中虽情绪不明,但面上未显露半分,倒是下了马车,去做了她吩咐的事。
很快,十三便提着一个丫头走了过来。
说是提着,一点也不为过,十三就一手揪着那人后颈上的衣领,轻轻松松的提了过来,任那丫头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苏拂瞧见此状,不由得微微扶额。
她知道十三是个彪悍的,却不知光天化日之下,竟是明目张胆的带人过来了,嘴角那抹可疑的得意是怎么回事?
这么做有什么好得意的么?
十三将这丫头扔进马车里面,便安然的坐在马车外面,守住了车门。
这丫头被十三一扔进马车,就开始哭,边哭边道,“郎君,不关婢子的事,婢子什么都不知道。”
果真是个小丫头,她还没开口问呢,就自己揭了自己的底儿。
纪韫皱皱眉,偏过头去。
倒是苏拂,轻轻的咳了一声,刻意压低声音道,“行了,你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怎么会不清楚,莫要在这儿哭天抢地的。”
她语气虽然清淡,但是句句听在这个涉世不深的丫头耳中,便使丫头多了一份恐慌。
这丫头定了神,轻轻的抽泣几声,这才小心翼翼抬头,看着面前人眼生,却又不知自己为何被带到此处,“郎君寻婢子什么事儿?”
苏拂看了她一眼,伸手指向窗外,“胡同里的人,你认识吧!”
这句话不是猜疑,而是肯定。
这丫头被人看穿了身份,心神不稳,便匍匐在马车上,哭着道,“郎君饶了婢子吧!”
苏拂皱了皱眉,她倒是觉得奇怪,就算伺候过那女子,也不该这么害怕。
想到此处,她有些不悦的看向面前的人,厉声道,“哭什么,知道什么事交代便是。”
这丫头被她吓住,连哭也忘了,哆哆嗦嗦的,“婢子叫百合,是…苏宅里帮厨的人,后来被苏大郎君看中,便送来伺候娘子。”
“你何时被送来的?”苏拂问道。
百合顿了顿,回了一句,“是今年开春。”
大约是二月份的时候。
方才苏大奶奶说,她不过有孕四月,如今已十月份,便是说明,苏沅早就和那娘子勾搭在一起了,今日使了苏大奶奶怀孕的理由,原是推脱之语。
怕是苏沅同苏大奶奶的感情,本就不大好。
她正想着,身旁的纪韫却转过头来,“你先出去。”
说的自然是百合。
百合顿了顿,听他放话,连头也不敢谈,便下了马车。
这会儿胡同里仍是闹闹嚷嚷,百合稍有些胆怯,便顺着方才逃跑的那道路跑走了,且不敢再往后看,怕如方才一般,被十三提过来。
马车之内。
“你知道苏大奶奶的身份么?”纪韫问道。
这些倒不难打听,苏大奶奶姓温,是如今户部侍郎温格的嫡次女,也是户部侍郎温格最小的女儿。
她点点头。
“江南富庶人人皆知,户部又是最有名的肥差,温格的长女温静,前两年进了宫,被皇上封为婕妤,又因诞下皇子,被封为妃。”
说罢,纪韫又道,“苏沅的性子,本是十分张狂的,若有了看中的女子,怕是不论三七二十一便会抬进内宅,可他这次竟然养在了外室,你可知是何缘故?”
苏拂敛眸,她自然是知道的。
温静诞下的皇子如今不过两个月,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有喜的消息怕是方从宫中传出,苏沅虽是个大胆的性子,但其长辈定然不会任由他胡闹。
养在外室的这名女子,很可能是苏氏长辈允许的。
目的,自然是怕使苏大奶奶不高兴,回了娘家诉苦,户部若有心给苏氏个教训,定然会从税务上着手,虽然不能夺了苏氏丰厚的家产,但是让苏氏出一笔血倒是肯定的。
而她,则是误打误撞的捅了篓子,使苏大奶奶知道了。
偏生苏沅是个不知进退的,就这样当街同苏大奶奶吵闹起来。
苏氏的这笔血,怕是出定了。
他们的目光双双回到了胡同里争吵的人身上,此时,苏大奶奶已经不再说话,而是命身旁会武的侍卫,按着苏沅揍了一顿,而后,苏大奶奶便坐了来时的马车,扬长而去。
而被揍的苏沅,却没这么畅快了。
此刻正匍匐在地上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吓得无人敢扶。
苏拂见此状,忽觉痛快,嘴角噙出丝丝笑意。
纪韫看了她一眼,忽而问道,“苏沅怎么惹到你了?”
她顿了顿,沿着这句话去追寻原因,竟然发觉没有原因。
只好皱皱眉,又摇摇头道,“可能是看他不顺眼吧!”
纪韫一顿,心中却莫名的泛了些奇怪的思绪来,他以后还是要少惹她的,不然若是被她记住了,以后怕是要吃亏的。
不过不可否认,她的手段不错。
想到这里,他又莫名的生起一丝好心情,他到底,眼光还是不错的。
……
杏子胡同里发生的事,几乎在天黑之前,就传遍了江宁府的每个角落。
毕竟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