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她便没擅自去过姚氏茶行。
张生给的碎银子被她胡乱揣在怀中,她时时会想,若是再遇张生,那日的事又如何作解释?
他们泄露的不多,可总算有些苗头被她得知,张生会不会为了此事的安稳就此杀人灭口?
想到此处,她便否定了,既然张生当时决定让她离开,应是没有害她的想法,可是她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才被张生青睐的呢?
一旦为张生所不喜,是不是就会因那日的事情,给自己一个了断?
这些时日,她时刻带着这些胡思乱想过活,有时范黎过来给苏昭教课,同自己说上几句话,自己便心不在焉,回的驴头不对马嘴,时常让范黎惊讶的目瞪口呆,而她只能抱歉一笑。
就这样,熬到了除夕。
范黎便因此不能再过来,说是等过了年再来。
魏嫂子将米铺关了,将自己家里的米铺和水缸里蓄满了水,象征年年有余。
她将这些疑问埋在心里,借着去买年画的契机,带着苏昭去散散心。
市井各处开始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
她带着苏昭买了年画,又在西市采买了福橘鞭炮,等将西市逛了遍,这才坐车回了杨桥巷。
临近过年时她便给苏昭做了些喜气的衣裳,除了里面穿的汗衫,袄子之类,又做了两件外穿的红绸袍服,熟铜胶腰带一系,脚上登一双黑色长靴,头发束成总角,倒显得极为精神。
魏嫂子从隔壁搬来了她的院子,同方婆子挤在一间,这年节倒是很热闹。
等祭过祖,放过鞭炮,到了晚上,魏嫂子下厨做了四荤四素,厨艺不错,吃的人口齿留香。
这日苏昭很精神,不想睡,非要缠着她一起守岁,可守着守着,刚过子时,他便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方婆子和魏嫂子轻轻的将他放在榻上,盖好了被子。
方婆子这才回转过身,问道,“小郎,你要睡么?”
她点头,“你们先去睡吧,我等会儿就睡。”
方婆子应了声,便带着魏嫂子一起下去了。
她很少有除夕守岁的习惯,昔日在宫中,太皇太后身边,一来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宜通宵达旦,二来她安寝已养成习惯,根本就挨不到子时。
困在狱中三年,分不清日夜,她清醒时候居多,身子实在疲乏困顿,也往往会梦见往时往景。
出狱之后虽睡的时间不短,但睡眠极轻,稍有动静便能立即醒来。
她站起身,从墙角的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枚从河田镇带来的羊脂白玉佩,此间煤油灯亮光微弱,这羊脂白玉佩却泛出微微白光。
她拿着玉佩仔细端详片刻,却不能窥透其间之不同。
她占据着苏拂的身子,自该替她的祖先也祭上一祭,这玉佩大抵是她的长辈留下的唯一信物了。
隔日一早,她睡醒后,便更衣走出了屋子。
小厨房发出微弱的响声,她走进去看,方婆子和魏嫂子正在里面烧柴生火,两人轻声说着话,大抵是怕吵醒他们。
她的脚步声引起她们的注意,方婆子先是回头,见是她便咧嘴一笑,“小郎起来了?”
她点头,“你们在做什么?”
魏嫂子站起身,从灶炉前走到她跟前,回道,“我们在做太平面,小郎等着,很快就好了。”
所谓太平面,就是线面加上两个鸡蛋,寓意一年太平。
这里她帮不上忙,就出了小厨房,回了屋,苏昭恰巧也醒了。
她给苏昭穿了新衣,带着他去洗漱,苏昭才稍显精神,咧着嘴巴朝她道了一句,“过年好。”
她嘴角轻勾,从怀中拿出一个封红给他,里面不过几枚铜板,却是讨个喜气。
那厢方婆子和魏嫂子也忙完了,从里屋拿出前些日子就买好的鞭炮,挂在院里的绳子上靠近点燃,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更添过年的喜气。
几人到正屋落了座,每人面前一碗太平面,而在太平面的一旁有一小盅酒,名曰屠苏酒,以避瘟疫。
这正月里饮屠苏酒却与平日不同,年少者先,年长者为后,是以虽然苏昭年岁稍小,这第一盅却是他最先的,其次再是苏拂,魏嫂子,方婆子。
过了初一,后几日就开始走亲访友,魏嫂子和方婆子在长乐府住了几年,倒有相熟的友人,却不像苏拂与苏昭,初来乍到,无其他可去之处。
余后几日倒不像先前这般热闹,等过了这是几日,到了上元佳节,城中各坊内多有花灯会,处处张灯结彩,挂着红灯笼,新奇的玩意儿也比往日多上许多。
方婆子在宅中看家,她带着苏昭和魏嫂子便到了花灯会上。
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在眼前使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苏昭的怀中便抱了好几个花灯,竟也不肯让人帮他拿着。
魏嫂子早就过了对花灯的新鲜劲儿,随他们一起出来就是方便看着,生怕人太多使得苏昭走丢。
苏拂一直安静的看着这花灯会的形形色色,她出宫次数有限,纵使是上元佳节,也是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过,还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景象。
这一出来,却是将自己少有的少女情结给勾了出来。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出炉的灯谜,若谁先将这十个灯谜对上,这盏八角宫灯就是谁的。”有人叫嚷开,她透过缝隙去看,是个瘦弱的中年人支了个小摊,那摊上只摆了一盏三层朱砂红的八角宫灯,而在灯面上,则用各种形状的金片贴住,形形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