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却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蝶儿昔年何尝想过会有今日,以弱女子之身独撑这偌大的洞香春,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实在是找不到合适之选,因而才勉为其难。先生大才,其中的道理亦是不会不知。”

宋涛低头默然不语,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这洞香春家大业大,重担却全部压在大小姐一介女子身上,虽说这女子精明远在寻常人之上,然而他看在眼里,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唏嘘。而大小姐说得亦是不错,未来是不可预知的,谁人知道明日的自己会在何处,就以他宋涛为例,前世如何能知自己死后竟是不坠轮回,而是阴差阳错的穿越到了此处?

抬起头来,怔怔的盯着对面女子那一张俏丽却不失坚毅的脸,片刻之后,他终究重重的点了点头。

蝶儿见他点头应诺,脸上的神色为之一松,缓缓坐回软榻上,终于展眉一笑,开口道:“蝶儿多谢先生。”

“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宋涛身为洞香春之客卿,所作所为亦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担不起小姐这一礼。”再一次看到这女子脸上展颜微笑,宋涛亦是心中欣然,不由笑着答道。

“在其位、谋其政?”蝶儿喃喃将宋涛的所言重复了一遍,忍不住赞道,“先生果然大才,单凭出口成章的本领,不知让多少自诩英才的天下士子们汗颜,若是先生有闲暇,还要多多教诲蝶儿。”

宋涛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这倒不是他脸皮厚,想要前世所得来的知识赢他人的赞许,而是宋涛深深的明白,自己比这战国之人多的不过大抵也就是一世的见识而已,而且这见识是用多少东西都换不来的,毕竟它是经过几千年的沉淀,去其糟粕,而得出的精华,这大概也是宋涛能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也是唯一的本钱。

“不过蝶儿所谢先生并不是此事。”没想到蝶儿却是眨巴眨巴眼睛,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

“哦,那大小姐所为何事?”宋涛也是心生好奇,当下问道。

“蝶儿是谢先生愿意陪蝶儿对弈和叙话。”大小姐满是认真的说道。

“这又何妨,大小姐之邀,宋涛自是求之不得。”宋涛甚是难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句大实话,心下欢喜之余,顺便拍着胸脯补充道,“若是大小姐喜欢,宋涛每日都来又如何!”

“先生此言当真?”大小姐欣喜的追问道。

宋涛话音刚落,便自觉失言,不过眼见大小姐一脸喜色,刚说出口的话自然不能收回去,只得点头应承。

“先生不知,如此电闪雷鸣之夜,蝶儿身为柔弱女子,虽口中不言,心中自是有些胆怯。往日有爹爹陪伴自是不惧,而爹爹走后只留下了伯当在蝶儿身边...”

说道伯当,宋涛眼神不自觉的屋内梭巡了几圈,平日里那只懒散的黄毛小狗,此时却不见了踪影,恰巧远处适时传来几声狗吠,原来那畜生竟是自顾自的跑到外面去玩耍了。

“不过许老在这种日子亦是会来与蝶儿对弈,虽未明言,蝶儿也心知他是为了宽慰自己而来...”

听了大小姐的话,宋涛总算明白了,前头许老走时那表情为何会如此怪异,想来便是因为今日大小姐无由换了自己对弈,老头儿心头有些疑惑吧。不过看许老当时不发一语,且走得如此干脆,显然是巴不得早早溜之大吉,思虑及此,宋涛不由心中暗恨:这老儿大大地狡猾啊!

“今日万幸有先生在,蝶儿自是应当感谢先生...”大小姐在一那一头兀自说着,这头的宋涛凝视着她那张俏脸,愈发的觉得熟悉,没来由的想起了多少个日夜,自己亦是如此陪在另一个女子身边,轻声安慰她不要害怕,亲切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一股暖流在胸口涌动,只觉对面的女子便是自己这一世应当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宋涛已然忘却了昨晚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宅院的,不过当他再次醒来之时,东方早已放白。

暴雨显然扰乱了大梁人过节的兴致,大街上到处残留着昨日人们仓促奔走的痕迹,满目的残红碎绿,有数家店铺门口高高的挂起的几面上书一个“欢”字,下书“跌六”“跌五”大幅的红布告诉着人们——昨日的大梁城不是个普通的日子。可惜战国之世可不兴所谓的旅游黄金周,因而甭管昨日是何节庆,过了一晚,众人便皆是如往日一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干起那重复千百次的行当来。

宋涛很早便信步出了洞香春,一路上往来的士子皆是对其拱手行礼,虽然多数并不认识,但他也自是笑着一一搭理。来到昨日与孙伯灵分手的高墙转角,那乞丐还未到来,宋涛也无所事事的沿着街道来回踱步,脑中却是回想起昨日自己所思。

世事无常,然生离死别,乃是人之常情,无人可免。陌路人还罢了,可若是离别的乃是自己至亲之人,自己又能如何呢?宋涛自诩自己两世为人,所见所闻所思尽皆异于常人,然而老天已然给了他第二次的人生,那自己究竟是为谁而活呢?

他终究觉得自己现在不过是为活着而活,人生似乎缺少了目标,虽然昨晚隐隐感受到了什么,但却激荡在心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种迷惘的感觉最是给人以无力感。

宋涛站在街头,默默望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众人从他身旁经过,如潮水般永无止歇。街头偶有声响传来,叫卖声,呼喊声,甚至只要宋涛愿意,连隔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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