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转过头去看着他。
陈景之却长长叹了口气,自嘲道:“我和你个小丫头片子说这些干什么,越活越差劲,越活越差劲……”说着也不管身侧想要扶他的丫鬟,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陈琛站在原地没动。
“小姐都快巳时(上午九点)了。”豆蔻在一旁提醒道,她们这么早回府是有事情要办的。
陈琛却看着陈景之远去的背影还是没有动弹。
“小姐?”
陈琛拔腿朝陈景之追去,豆蔻有些茫然的望着空空的身侧,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她追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陈琛喊住陈景之。
陈景之刚才不知怎么走得路,脚上一只鞋早就不见了,只留另一只胖胖的福鞋孤单的呆在上面。
陈琛心里跳得厉害,她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心情,喊道:“你……你太自私!”
陈景之望着她。
她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直视陈景之的眼睛,接着道:“你既然成立了家世,就应该负起责任来,你这个样子,把二婶婶和晓儿当成了什么?!”
陈琛之所以说这段话,并不是自己有多么爱管闲事,而是想到了舅舅周弘。
后来因为秦情的干政与霸道,周弘刚登基时的雄心壮志已然消磨殆尽。他日日流连后宫,只有在无处可去时才会去找自己,然后与自己玩一晚上的游戏或者两人自顾自的看一晚上的书。虽然周弘不理朝政,但是对她非常的好,所以在她渐渐懂事的之后,才会无限惋惜这个名不符实的“夫君”。
此时的陈景之像极了当时的周弘,即便境况不同,可彼此眉眼间的神情却出奇的相似。
那个豆蔻叫过来的小丫鬟满脸激动的望着她。
陈景之却面无表情。
她心里忐忑的紧,嘴巴张了张,却没再说话。
陈景之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如果此时他手里再拿个酒葫芦就更形象了,陈琛强迫自己抬头看他,眼睛故意睁得大大的,以示自己观点的正确。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呢?”陈景之声音幽幽的,好似风一吹就会散了。
陈琛一怔,当她看到陈景之那双仿佛盛满了悲恸的双眸,心下猛地一跳。
她眨了眨眼。
陈景之却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清雅中透着低沉,颇有些不羁的意味。
“我又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他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脱力的朝陈琛摆了摆手,转头摇摇晃晃的走了。
“我定是上辈子做了孽。那么,报应到我身上就好了……”
父亲说他是十九岁的解元郎,从小天资聪颖,学习不费吹灰之力。当时合族上下都以为他是将来陈氏的支柱,是那种四十岁就可以进入内阁的人才。
但此时这个当年的明日之星却衣衫不整,酗酒度日。
发生了什么呢?什么东西会让一个人自暴自弃,毫无信念呢?
这个当年周弘没有告诉她,陈景之也不可能告诉她。
“小姐。”豆蔻看她一直在发呆,有些担心。
陈琛回过了神来,看到豆蔻忽然想起什么来,道:“你让你哥哥来找我一趟。”
或许可以跟踪一下陈景之看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吧。她又叹了口气,喊了声:“算了。”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她也不例外。那她又有什么权利去剥夺他人的隐私呢?
“豆蔻。”
豆蔻认真的听着她说话。
“你说……”她顿了顿,似乎是在措辞,“一个人的力量能否改变天命呢?”
豆蔻想了想,才答道:“奴婢不清楚。但当年地震的时候,奴婢都感觉自己要离开了,但是哥哥用手将奴婢托了出来;在往北的路上,奴婢几次感觉自己要饿死,却都有好心人救助;而在京里差点被卖到那种地方去,又是您看到奴婢将奴婢带了回来。”她笑了笑,又道:“奴婢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了,但是您却在前院看到了与奴婢相似的哥哥。”
陈琛怔怔的望着她。
“奴婢认为,人的力量就是用来改变天命的。”
“……或许你做的这些,本就是天命呢?”陈琛道。
豆蔻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奴婢认为不是。”
只要认为不是,那就可以尽力而为。无论结果怎样,都会无悔今生。
豆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您与其担心这个问题,不如担心一下英小姐。”
“她怎么了?”陈琛还回味在刚才那句话里。
豆蔻向她眨了眨眼,“您不是和英小姐约好了一起去给老祖宗买礼物吗?说是回来叫着晓小姐的?”
“啊!”陈琛猛地惊醒过来。
坏了坏了。
她拔腿朝澜院跑去,拽着陈晓儿就往外跑,但见着秦英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秦英如墨般的脸色。
“你是不是看我手痒痒了?!”秦英朝她冷冷道,引得路人侧目。
陈琛忙过去拽了她的胳膊往旁边金楼里拖,边走边说道:“临时发生了一点小事情嘛……”
秦英看着她。
她知道不说出点什么来秦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好含糊其辞道:“温夫人去我们家了。我见了客,也不能马上就走对不对?”
“哪个温夫人?”
“还有哪个温夫人。”陈琛无奈道。
秦英努力思考着,陈晓儿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怪不得我们门口今天停着辆马车。”
“你出门了?”陈琛问道。
陈晓儿摇了摇头,小巧圆润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