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哥儿垮下来脸来,不过他很聪明,知道这会儿谁在娘跟前求情好用,便拼命给嘉娘使眼色。
“到时候就让恒哥儿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嘉娘还从没有被人求助、依赖的时候,她忍不住对云阳郡主道:“我会好好看着弟弟的,不会让他惹事。”
听她叫恒哥儿弟弟,云阳郡主再没什么不答应的。
恒哥儿兴奋的欢呼一声,保证了半晌自己会很乖,不给姐姐惹麻烦,又许诺上元节送她们兔子灯。
“谢谢娘!”恒哥儿和怡姐儿得偿所愿后,懂事的齐齐道谢。
嘉娘咬了咬下唇。
安然看着犹豫的嘉娘,不由对她露出鼓励的目光。哪怕是叫不出娘,道个谢也好。
“谢谢……娘!”嘉娘犹豫了片刻,才微微阖动了唇瓣,声如蚊呐的说了一句。
可这三个字听在云阳郡主耳中,却是犹如天籁之音。
她犹自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激动的看着嘉娘。她没有听错罢,嘉娘方才管她叫了“娘”?
“谢谢娘。”第一次后,嘉娘发现自己再说出口后,已经没有那么难了。她看到云阳郡主眼中闪动着泪光,激动难以自抑的模样,心中那块儿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疼了起来。
云阳郡主连声哽咽道:“好孩子,跟娘不用这么客气。”
安然长长的松了口气,借故退了出去。
看着差不多到了谭尚书下衙的时辰,安然让小丫鬟去前院只会谭尚书一声,让他回来就到正院。
今日既是嘉娘开了口,也到了一家人真正团聚的时候。
她回到了客房中,想要把之前的一个香囊绣完,拿起针却又愣起神来。自己打小便没见过亲娘,是奶奶把自己养大,会到侯府中,据说是她自己的家,可她没有感受过一丝家给她带来的温暖。
祖母、嫡母、父亲、庶出的兄弟姐妹……安然轮番想过她的这些血脉相连的亲人,却是没有多少触动。唯有嫡姐三娘,倒是因为两个人有过一段“共患难”的日子,对她算是有些真心疼爱。
安然放下了针线,叹了口气。
这个香囊是想要送给陆明修的,虽说她的绣技一般,到底是她的心意。且这个花色算是她最擅长的,也不至于太出丑。
先前已经花了十数天的功夫,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姐姐,我回来了。”正当安然想重新拿起针线时,却突然听到了嘉娘的声音。
嘉娘怎么这样快又回来了?
只见嘉娘才回来,就让服侍的丫鬟们都退下了,她扑到安然的怀中,也不说话,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安然见状不免有些着急,可没见云阳郡主派人跟来,显然没什么大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嘉娘的背。
不多时,安然便感觉自己胸前的衣襟被打湿了一片。
“嘉娘,告诉姐姐怎么了?”安然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如果嘉娘想说就说,不想说她也不会勉强。
过了好一会儿,嘉娘才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我方才叫了郡主和谭大人爹娘,我这是背叛了我爹娘了吗?他们对我那么好——”
听起来仿佛有些混乱的话,安然却是顿时就懂了。
嘉娘的养父母对她关怀备至,精心呵护她长大,即便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也割舍不下养父母、不恨他们。
她的心地是那么善良又软,安然忙柔声安慰她道:“嘉娘,你原来的爹娘,也希望你过得更好。比起你在学士府受气,他们泉下有知你被他们夺取了家产,孤苦无依,也是很难受的吧!他们也一定更愿意你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能幸福的生活。这不是背叛他们,他们永远在你心中,他们也永远是你的爹娘。”
嘉娘用力的点了点头,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是个太善良柔软的孩子,这些日子来一面被郡主夫妇的血脉亲情拉扯着,一面又觉得对不住养父母。
“郡主对我很好,我也不该总让她伤心失望。”嘉娘的大眼睛中,竟透出一丝于年龄不符的沧桑来。“还有谭大人,恒哥儿和怡姐儿他们都拿我当家人,若是我一直固执,就太不懂事了。”
安然震动,她看着嘉娘,心中只剩下慢慢的心疼。嘉娘小小的年纪,就懂得权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便心中没有那么情愿,却还是做了。
“姐姐,他们真心疼爱我,我是知道的,只是一时间,我还不太适应。”嘉娘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安然道:“只要姐姐好,我就很高兴了。”
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却是让安然心头猛的一跳。
嘉娘这么做……也是为了她?
安然顿时想起了嘉娘对替她筹备嫁妆的事非常感兴趣,云阳郡主为了哄嘉娘高兴,便也一次次往添妆的单子上加东西。
“嘉娘……”安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她轻轻的拍着嘉娘的背,柔声道:“姐姐知道立即让你便接受、融入他们很难,可郡主夫妇是真的疼爱你,总有一日,你会跟他们成为真正的家人。”
“还有以后断不可这么做了。”安然轻声道:“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尽的,知足常乐就好。姐姐感激你的好意,只是这么做终究有些不妥。”
嘉娘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