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嫂,一定要帮我把红头绳买回来,我媳妇儿盼了好些日子了!”那个叫三林子的棒小伙在人群里朝大嘴嫂喊,他媳妇儿就在旁边,羞赧地拧了一把他的腰。
那些拜托大嘴嫂的人纷纷叮嘱她,生怕落了他们那一份。
“都记着呢!忘不了!”大嘴嫂乐呵呵地应道。
里正叔拉住张小花,叨唠:“小花啊,清河县离五陵镇二十三里路,官道平坦,就是有个梁家坳,是山路,听说不太平,你们当心点。”
“晓得,里正叔,那咱走了!”
张小花四个登了船,今儿鱼把头居然亲自来摆渡,就为了送他们一程,张小花觉着他们正好四个人还真有点西天取经的意思。
虽然天寒地冻,五陵镇却不比平常萧条,兴许是到了年底,叫卖吆喝的更加来劲,个个都透着喜庆劲。
张小花刚到菜市口准备租辆牛车,就看到熟面孔。
“高老伯!”
高老伯戴着顶毡帽,坐在自个儿的牛车上,笼着手抖腿,让身子更暖和,听到有人叫唤,他转过头来,从毡帽里露出眼睛,眯了眯才看清来人。
“你们是……买鸡蛋的那倆口子吧!”高老头跳下牛车,把鞭子搁椽上。
“高老伯记性好!”
“能不记得嘛,你们帮我老婆子打了那几个二流子,老婆子回家都跟我讲了,你们这是要回屯还是?”
“去县里!高老伯,你现在牛车闲的话送咱们一程吧。”
“哟,去县里啊,现在正好早,就四个吧?”
“哎!”
大水牛脖子上栓了一个铜铃铛,高老头长鞭一甩,大水牛哞地叫了一声,甩开蹄髈跑起来,踏着青石板道,出了五陵镇,走上了泥路,官道上雪被轧得融化不少,一条条轮印可以看出来往的牛车不少。
大嘴嫂一路说说笑笑,有她在,就是赶路也不闷。
“锁子那小兔崽子,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喊秀英媳妇儿,后来秀英大了,老孟瞅见他再喊就揍他,没想到现在还真成事了,他喊起来也名正言顺了,不过秀英性子太温,锁子这滑头鬼也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她……”
张小花笑道:“他敢欺负秀英老孟能放过他?放心,这事不能!”
“也是,锁子就得有人管着,再倔的牛最后都是被一根小小的牛绳牵着。”
谁说大嘴嫂没文化来着,她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比喻都来了。
玉莲听了被逗乐,说道:“大嘴嫂,你咋老拿人和牲口比呢?”
“都差不多。”大嘴嫂又凑到两个妇女耳边说道,“你们猜怎么着,前两天老孟出门一趟,我瞅见锁子悄悄摸摸地遛进老孟家的院子,这小子都快当新郎官了,还这么不正经。”
张小花冷汗,人家约会被你瞅见了,古往今来,妇女最爱的还是八卦啊,大嘴嫂胆儿大,连夫妻间的私事都敢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长青在一旁插不进嘴,装没听见。
“对了,玉莲,你考虑过自个儿的事没?”大嘴嫂忽然慎重地问道。
“啥事?”王玉莲没敢往那方面想。
“改嫁啊,玉莲,你可别怪嫂子心直口快,就是守孝都过三年了,你还年轻着,该为自个儿打算。”
大嘴嫂拍了拍王玉莲的手,玉莲的烟眉稍蹙,小声道:“大嘴嫂,你说哪里话,我……我没想过这种事。”
张小花挺赞同大嘴嫂说的,王玉莲嫁给丈夫,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就守了活寡,她年纪轻轻的,比张小花大不了两三岁,一个正值年轻的女子耗尽青春独守寒窗可不成。
“大嘴嫂说得对,玉莲姐,这辈子还有多长啊,你难道就这么一个人过?老了脸个搀扶的都没有,你又没有婆婆公公,现在孤苦一身,要找个伴谁能拦你呢?”
王玉莲听着眼眶有点氤氲雾气,幽幽说道:“小花,大嘴嫂,我知道你们替我着想,但是我改嫁……还不被人嚼舌根,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嗐,咱们屯里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谁会说你呢……”
张小花说完这句话,被长青看了一眼,心里诶哟一声,搬石头砸自个儿脚了,以前不就是“她”这个爱闹事的,天天揪着王玉莲不放嘛?
“呵呵呵。”张小花尴尬地笑着,“玉莲姐,咱不能老是想着别人咋说啊,女人能当半边天,咱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咱们屯里不是有很多单身老爷们儿嘛,他们能天天嚷着要讨媳妇一点都不害臊,咱们干嘛要怕人说短?”
封建思想害死人,偏偏王玉莲是个传统的女人,要是搁后世,二十三四的姑娘,还正撒丫子到处恋爱呢,哪里会像她一样老成,自暴自弃。
“是啊,玉莲,就你的条件,谁娶了你都是福气。”
大嘴嫂也应和,刚嫁过来的媳妇死了丈夫,都会被人说克夫,不过野猪岛虽然有迷信,对这方面却没啥看重,以前屯里饿死冻死的人还少?谁还信这玩意?只是王玉莲打不开心结。
王玉莲不好说话,愁丝万千,大嘴嫂不逼她太紧,安慰道:“这事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哪天想通了,跟咱们倆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总比闷在心里强。”
王玉莲点了点头,看起来微微有点动摇,这事不能急于一时,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没那么简单。
“咱们屯啊,肯定喜事会越来越多……”张小花倏尔想起另一件事说道,“高老伯,您儿子高兄弟不是参加会试了吗?结果咋样?”
高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