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距离莫贵人惨死已有七日,这日的天气也不似以往阳光明媚,阴郁发沉,空气中还带了些许闷热,栖鸾殿的湘妃竹帘已被早早卷起,盼着外头偶有凉风吹进,也好一解这闷热之苦。
掐丝珐琅瓮中的冰块虽渐渐消融,却未给殿内丝毫凉意。黄花梨案几上的瓶中斜斜的插着清晨刚剪下来的木芙蓉,夏日炎炎不宜熏香,珧芷便从玉华台各处寻了些开得正盛的花插入瓶中,殿内的花香倒比熏香叫人更舒服些。
殿中的黄花梨桌上摆了几盒缠枝莲花小瓷罐,苏代拿起其中一个轻嗅一番,一阵茉莉的芳香充盈鼻尖。
“怎么样,你喜欢哪个香味的?”江宓笑意盈盈的看着苏代。
“我倒觉得茉莉味的还好。这几瓶小瓷罐里装的是什么?”苏代放下手中的缠枝莲花小瓷罐,笑道。
江宓眸中满是难掩的欢欣笑意:“这是我身边的苎儿做的香膏,她手巧,也惯会做些头油香膏什么的。这几罐是她这两日才做出来的,我便来借花献佛了。”
赛罕手执苏绣姚黄团扇轻轻地替苏代扇着风,有些羡慕的说道:“苎儿姐姐好厉害!还会做这些,不像奴婢一样手笨。”
苏代看着赛罕笑道:“若是苎儿愿意,你便拜了她为师傅。只怕你到时候又是三天打鱼,嫌着麻烦不肯学了。”
苎儿羞赧一笑:“却也不值当提,珧芷姐姐才是厉害,刺绣这般精通。”
说起珧芷,江宓没见她在殿里伺候,,遂问道:“怎么不见珧芷?”
“我让她送些小玩意儿去给珩弟了,不过瞧着也该回来了。”苏代笑着答道。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声斥责:“还不快去做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苏代微微蹙眉,对赛罕吩咐道:“你去外面看看出了什么事。”赛罕应声而下,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娘娘,问清楚了,是几个小宫女和内侍凑在一起说话。”赛罕目光看向别处,苏代太清楚她这副神情了,定是没说实话。
“哦?单单只是说话,那为何会被训斥?”苏代挑着眉看向赛罕,赛罕只是低头瞧着自己脚上的绣鞋,“去将折颜叫进来问话。”赛罕只得出去喊了折颜进来。
苏代微微笑道:“你是本宫宫里的掌事宫女,栖鸾殿里大大小小的宫女都是有你主管。”折颜垂眸道:“是,娘娘。”
“那好,刚刚殿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苏代继续问道。
折颜依旧垂眸:“回娘娘,有几个宫女和内侍聚在一起议论今日是莫贵人头七。奴婢已经训斥了他们。”
苏代微微蹙眉,淡淡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折颜应声退下。
江宓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莫贵人也是个可怜人,无端卷入这后宫之争。”一提起莫贵人,苏代和江宓的心情便低落了一些。
“陛下这几日都没来栖鸾殿麽?”
苏代摇了摇头:“嘉阳帝姬这几日一直高烧不退,说是被莫贵人的死给魇着了,陛下放心不下,便连着几日宿在了凝妃那里。”
江宓轻笑一声:“只怕嘉阳帝姬生病是假,凝妃邀宠是真吧!”
苏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日色渐渐暗了下来,江宓也回了流霜馆。
弯刀似的皎月缓缓爬上了枝头,珧芷将湘妃竹帘放了下来,又在殿里燃了些驱蚊的熏香,袅袅馨香自鎏金花枝炉中升腾而起。殿内熄了烛火,留了扇雕花窗,如水的月色透过雕花窗微微打进殿内洒了一地的光辉,阖宫渐渐归于宁静,偶有几只促织低鸣几声,倒给这浓重的夜色添了些许生机。
栖鸾殿当值的小宫女一面用手撑着下巴,一面打着盹儿,忽闻院中传来一阵低泣,哀哀婉婉,好不凄凉。
小宫女自梦中惊醒,瞪大了双眼,环顾了下院子,半晌才哆哆嗦嗦道:“谁……谁在那里?”
院子里似有一团白影飘过,伴随着的是更加凄厉的啜泣,小宫女吓得慌了神:“是谁……谁在哭泣?”
“火好大……我的……裙摆……被烧着了……好疼啊……为什么害我……我和你……无冤无仇?”院中的啜泣渐渐消逝,转而一个凄厉的女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小宫女早就被吓哭了,忙跪下磕头哀求道:“我没有害你啊,不是我啊!”
“当然不是你……是你家……娘娘……”
如墨的夜色下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嘶喊,“啊!”
苏代猛然被惊醒,起身下床,这时,珧芷也匆匆从外间进来:“娘娘,芸儿疯了。”苏代蹙了蹙眉,沉声道:“怎么回事?”
“芸儿今夜当值,说是看见了莫贵人。现在已经疯疯癫癫的,好些个宫女内侍都拉不住她。”
苏代披了件月白撒花交领褙子后便匆匆走出殿门,一出殿门,只见有个小宫女在院中疯笑,她的发髻凌乱不堪,身上的宫装也满是灰尘,额头上更是红了一圈,那芸儿一见苏代便高声狂笑:“是你!是你害了莫贵人!”
赛罕皱着眉头斥道:“还不快抓住她!”几个旁观的宫女内侍忙上前要抓芸儿,那芸儿被制服后还是疯笑不止,口中断断续续的喊道:“莫贵人来找你了!可是被我看见了!是你害死她的,她说她被烧得好疼……”
未待她说完,赛罕已是气极,上前一把甩了她一个耳光,芸儿的俏脸立刻肿了起来,但她还是疯笑依旧,周围的宫女内侍被她疯魔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
“你以为你能逃过去吗!哈哈哈她不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