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楚弈的梦境似乎并没有日夜变化,耗时巨大的三局后,天空依然清澈如洗,仿若任何一个晴朗的午后。
姜临溪看着最后一盘棋局,皱眉不语。
三盘棋的结果都一样,她都以微弱的差距输掉了——不过姜临溪不会就此以为自己的棋力能够和对方匹敌。
虽然说早有准备,但是……这差距也太大了点吧……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在对方的手心里起舞一样。
对方的棋力非常高,这是她印象最深刻的事——姜临溪最常下棋的对手就是大长老白线儿,那只活了一千三百年的老猫,它的棋力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可是,就算是和大长老下棋,她也没有这种如同被扶着手教导走路时被完全掌控的感觉——虽然说,这可能和大长老的棋路更偏向于指导“另一种层面的东西”有关。
和纠结于棋局及双方实力的姜临溪不同,另一方想的更多。
棋力不错呢,不过确实大有问题,难怪凛会把她带到我这里来……楚弈若有所思。
“今天就先下到这里吧,”楚弈道,“晚上继续吧。”
大概是思绪还沉浸在棋局里,姜临溪的反应有点慢,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嗯。”
这显得有点呆滞的表情看得楚弈一笑。
“那……再见。”
楚弈微笑着挥手送别:“再见!”
等到小女孩的身影从花海中消失,楚弈才放下手。
正想再看一下第三局棋局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样?”
是在第一局过半的时候就离开了的林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回来了。
不过楚弈对于情报贩子的神出鬼没适应良好,丝毫不见惊讶:“看起来,心情平复多了。”
她微笑着拈起一枚黑子,放入棋盘:“第一局前半段的时候还心神不宁,到后半段就已经完全能够摒除杂乱的无关念头了,到第三局的时候,棋路已经很清楚了……心理调节能力和适应能力非常出众。”
林夏叹了口气:“……如果真的那么出众的话,我就不用让她来下棋收敛心神了。”
楚弈又落下一子:“呵,真的只是为了让她专心于棋局,忘却那些杂乱思绪吗?”
她微微抬头,嘴角含笑,墨瞳亮如星子,明明是温润如手中黑子的眼眸,却莫名透出一种锐利。
如同执掌权柄的上位者。
“啊啦,被看出来了?看来我掩饰的功夫不到家啊。”
执棋的手一顿,方才还锐利如刀的眼眸恢复了一贯的柔软平静,甚至带上了些许无奈:“……你有掩饰过吗?”
那么直白的表现,哪怕是瞎子都看得清楚明白好吗?
“说吧,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不觉得你大张旗鼓带人到我这里来,只是为了让那个孩子平静心湖而已。”如果仅仅只是让那个孩子平静下来,不东想西想的话,凛自己就能做到,根本用不着耗费精神力带人通过晶壁系和以太海的阻隔,到她这里来。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没有直接回答,林夏只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楚弈和林夏相交已久,深知这个享誉圣地的情报贩子本性:她会毫无目的地问出一个问题,那得是系统变萌物才能遇到的事。
大约是和林夏的本职有关,她总喜欢用一个一个的问题引导他人,不管是思路还是话题,将之引至她想要的地方去。
楚弈摩挲着指尖的黑子,这可以说是她生命中最熟悉的存在,温润的触感一如既往:“就心理调节能力和适应能力来说,可以和你我相比。另外么,对局势变化之类的触感……非常敏锐。”
“但是和你我都有明确的未来目标不同,她随时做好了改变的准备……虽然说好听点是应变能力强,难听点……就是随波逐流,没有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的东西,只要能继续生活下去,什么都能轻易放弃。”
“她没有你和我那种可以为之坚持的东西,我很担心,她会迷失半途。”就像那些人一样。
圣杯ol是一个无法用仁慈来形容的游戏,系统不会规定玩家如何完成任务。杀一人是杀,杀百人是杀,杀万人……也是杀,没有区别。
几乎可以称之为助纣为虐的是,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兑换那些强大的力量,*的强大和心灵的坚韧不成对比,就像是一个挥舞着枪支的小孩子,伤人,亦伤己。
楚弈见过很多人最后迷失于强大力量之中,就像那些小说中一夜之间得到了强大力量的主角,因为一点点矛盾,一点点不顺心,或者只是因为对方和自己作对,就走上了反抗的路,所有的势力都视作敌对面。
如果是小说的话,最后肯定是主角横扫世界,不管是什么黑帮黑道还是国家军队,都统统被震慑,但是现实不是小说。
在现实里这么做,只会让人迷失于仿佛翻云覆雨间颠覆一切的掌控感,最后惹恼了不能惹的庞然大物……自掘坟墓的下场。
“她……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楚弈看着面前的棋局,表面上看起来,白子的棋路很清楚,全力以赴应对黑子强势的攻势。但是仔细深究起来,楚弈却发现,白子的棋路非常迷茫。
没有目的。
那个孩子,只是很盲目地在跟着她的步伐走,见招拆招,看不到想要获胜的念头,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样的情况,以前似乎曾经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