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香螺沉水,宝熏近出江南。

涂金的瑞兽银香炉镂花嵌宝,炉顶若有似无的水汽氤氲成雾,江南李主帐中香清新淡雅,随着一呼一吸入了肺腑,余味绵长,安神静心。这香名字带着典故,用料来自天南地北,做法却只有江南才会,是而十分名贵,小小一丸便抵寻常百姓家一年的饭钱——张皇后从前是绝不肯用的,毕竟人都道她贤德俭朴,体察百姓疾苦。

如今却是不同了——

劲敌二皇子快要准备后事,而宣和帝因为二皇子病危和叶贵嫔小产的打击也已经卧床不起,等过段日子二皇子再一咽气,宣和帝怕是要撒手相随了。

派去东宫探视的宫女恭身禀道:“太子爷今日食用了一碗珍珠米熬的粥,还用了一碗鸡汤,太子妃的胃口和觉头一向不错,今日请平安脉的太医说太子妃的胎像很稳。”

张皇后点点头,太子逐渐从年前生的那场病中痊愈,又眼看就要后继有人,已能堵住许多大臣暗地里对太子病弱易逝的担忧。

如今,诸事顺遂。

她歪在榻上以手支颐,难得的松散了仪态,眉目十分舒展甚至隐隐带了笑意,挥退了这宫女,唤来大宫女碧茶,“听说这几日进出睿王府的人络绎不绝,你说说,都进了什么人?”她想当太后的心像一株有毒的草,扎根心底越长越旺,早就不死不休,殚精竭虑和卫贤妃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是老天爷帮了一把,她果真是有这命的。

“先时睿王府张了榜,众人都怕天家威严,虽则富贵喜人,但是万一出了岔子却要拿命来填,因此头一日无人敢应榜。”宫女碧茶这几日和红兰轮流着随常嬷嬷跑睿王府,这会儿知道主子心情好,亦是端了笑意斜签身子坐在张皇后下首的小绣墩上,想多哄得些赏赐,“后来睿王妃瞧着没人,便往榜上添了内容,言明有功则赏,无功也不怪罪。”

“也太胡闹了些,看来老二果真是不行了。”张皇后摇头一笑,“卫贤妃如今只知道个哭,睿王妃刚成婚就要守寡,怕是也三魂吓没了六魄。”

“可不是,这天下间医术最好的当然是在太医院,再不济也得是民间神医,需得慢慢寻访,这样张榜能寻来什么人?”碧茶奉上一杯茶,越发殷勤道:“娘娘您可没见到,前两日有外城好吃懒做的闲汉想进去混点吃喝顺带摸点小东西的,也有村里头癞头麻脸的神婆想借机进去瞻仰天威的……最可笑的是,有个游方的郎中,号称有祖传十几代的秘方,到了睿王府经得府中人一盘问,是个连望闻问切都不会的骗子,连二皇子的院子都没进得去,出了睿王府竟然就打着替皇子诊过病的旗号卖膏药来。”

“这人头脑倒是灵活得紧。”张皇后赞道,随意撸下手上一枚戒子赏给这口舌伶俐的宫女,随即挑眉:“卫贤妃和睿王妃是不顶事了,魏国公府的人呢,就让睿王府这么胡闹吗?”

“娘娘您还别说,这魏国公府的人更会闹。”碧茶接了戒指谢了赏,接着道:“凡是应榜进睿王府的人都要经过府里的盘问,前几天进出的人虽多,却没有一个靠谱的,魏国公瞧着这些人实在太不入流了,且二皇子躺在榻上毫无好转,因此亲自往长春观请了住持周道长并他的师弟孔道长。”

“哦?”张皇后听闻此言,立了身子坐起来,以道学之名欺君的吕仙人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等三司会审,吕仙人前几年接触的达官贵人很多,现在大家都唯恐来不及避嫌,魏国公是柱国老臣,在这时节大喇喇请两个道士为皇子诊病,就不怕触怒宣和帝吗?疑心道:“那两个道士怎么说?”

碧茶只是个宫女,虽然机灵些,但眼界学识有限,因此有些疑惑地回道:“那两个道长拿着些道家的法器整日在睿王府来来回回地走,又推演二皇子、卫王妃的八字并命格,最后说什么,说什么二皇子八字属火,遇水则难,应聚气养之,又说什么命格奇特,不利东方……”

张皇后听得云里雾里,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却又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局,想了半晌毫无头绪。这时常嬷嬷进得殿来,脸色不似往日的轻松,眉头皱出一个川字,一脸的严肃苦相,张皇后心中不安愈盛,问道:“那头怎么样了?”

自然是问的睿王府,张皇后戏做得足,即使觉得二皇子已差不多是个死人,不需要再打探监控,也仍旧叫常嬷嬷每日去守着,方显得贤良淑德。常嬷嬷使个眼色,张皇后叫余人退下,常嬷嬷才道:“二皇子依旧没醒,还是那副样子。”

张皇后才松一口气,又听常嬷嬷道:“钦天监派了人去睿王府,说是二皇子的封地鲁地有些不好的异相。”

都说到封地这份儿上了,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说白了就是不想就藩,张皇后抑制不住心中的惊怒之气,“这一对母子一贯都是阴险狡诈,难不成这次重病竟是装出来的?”

这头张皇后还没派常嬷嬷再去睿王府探一探,外头柏阁老已使了人传话进来,言道宣和帝下旨,虑及鲁地一方安泰,睿王藩地应酌情再议,又因睿王性命攸关,循先皇一朝康王例,许其暂留京师。

圣旨需得内阁拟旨,柏阁老是内阁首辅,竟被瞒得此时方知圣旨内容,这一套操作已经不是卫贤妃母子就可做到的了,张皇后没想到她一向庸碌无为的丈夫竟然还有这份成算,厉声喝道:“柏阁老呢,他都不知道阻拦吗?!”

那传话的太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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