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迪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有一天能像宾客一样被正式邀请,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走入这座雄伟高峻守备森严象征着权力和地位代表着领主的尊严的爱希伦城堡。
这让他有种不枉此生死而无憾的感动,尤其是当他发现还能安然地端坐在大公爵那富有格调的书房中,享受着侍女送上来的香茗,和坐在对面的那个一脸漆黑的守备官隆冬干瞪眼的时候。
可不是么?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流氓头子!再想想平日里出入此地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公爵、高官、贵族......都是体面人!自己竟然能够和这些人共坐一室......
这是跟对了老大了啊!
感动!感激!感恩于怀!
哪怕他知道此行其实不过是前来接受质询甚至是责难......
为了此行,他还对自己做了一番精心的打扮。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上一个雅致的领结,胸前口袋上别上一个精致的怀表,梳一个最好的发型,蹬一双优雅的皮鞋,哦,还有,喷上那美妙至极的名叫“古龙水”的男士香水。
必须声明的是,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是在“苏珊娜的秘密”里购买的,标签齐全,货真价实,可花了不少钱呐!当然,花钱不是问题,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能让那可敬的主人感到满意,只要能讨好他,让他能感到满意——咦?来了!是什么表情?眼神一怔,随即唇角上翘,笑意难掩。嘿嘿,心情不错嘛!成功了!送上了一个舒心周到的马屁~!
然后——
咳咳,好啦,前面所说的全是屁话。咱是谁?罗迪克!新月城的地下之王!又怎会如此浅薄?如此鄙陋?如此谄媚?如此窝囊?如此不要脸?如此......咳咳,够了啊!再说咱就要动粗了啊!
“嘿!萨菲厄斯,你确定这家伙就是你们新月城最大的流氓头子?”一边走来,提亚戈一边掩着嘴怪笑着向叶孤云说道。
“嗯?有什么问题?”
“扑哧~!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意思而已!爱穿正装的流氓头子,而且是大半夜的还一丝不苟的穿着一身正装的流氓头子......嘻嘻,这不是有病么?抱歉,我忍不住了~!”
“......我懂你的意思,他确实是个古怪的家伙,想笑就笑吧。”
尽皆落座。
都是小字辈,罗契、弗兰克乃至薇丝,顶多再加上个直接关涉此事的守备官隆冬,当然还有协助调查的罗迪克,最后还有声称乐意提供协助但更像是前来看热闹的外宾提亚戈。
大公爵并不在此,连同他的那帮老伙计。他们都分别前往统筹处理暴乱之后方方面面的善后事宜,唯独不在此间。这是打定主意要完完全全抽身事外了啊!由此看来,大公爵是真的决意要让年轻人们全权负责应对此次阴谋了。
并无啰嗦,直入正题。
叶孤云开口便问:“隆东先生,还有罗迪克,怎么搞的?为什么会突然爆发了如此一场规模庞大的暴乱?你们不是在严密监控着新月城的吗?为什么没能作出警示?乃至是,为什么没能发现任何迹象?”
隆东和罗迪克对视一眼——守备官和流氓头子默契对视,唔,多少显得有些荒诞——见到罗迪克一个“你先请”的手势,隆东便率先回答,只是他的回答没什么实质内容。
“抱歉,萨菲厄斯先生,这确实是我的失职,是我监控不力,防备不周,大意疏忽......”隆东在道歉,诚恳真挚,绝无推诿,便是那张漆黑如墨的脸庞也掩盖不重浓重的愧疚之色。
但这不是叶孤云想要的,他又看向罗迪克。后者脸色一正,连忙答道:“这个......主人啊,实在是属下无能为力啊~!这场暴乱,从生成到酝酿到最后爆发,只在一两日内,才察觉到些许迹象,都没来得及仔细甄别,它便——bomb~!炸了!太快了!毫无预兆!措手不及!无从预测,也无从防备!”
叶孤云摇摇头,说道:“怎么都在道歉?嘿,这不是在追究责任,而是想让你们讲讲这场暴乱的突然性......好吧,罗迪克总算还带到了一点,这是一场在一两日内迅速爆发的暴乱,呵呵,你说其中没有人搞鬼我还真不信了!接下来,谈谈暴乱本身吧!大打出手的这两帮人,还是先前已惹来麻烦不断的那两帮人?”
隆冬点头:“是的。”
叶孤云看向他,又看向罗契:“他们的头目不是都被你们抓入大牢了么?”
“呃,不能说是头目啦,只能说是源头、中心......”罗契答道,“矛盾的源头,各自阵营的中心......然而,围绕着这两个中心的,也只是他们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对手的仇人,对手的仇人的朋友等等,作为中心的他们并不对其阵营有着领导作用,更不要说压制......”
“也就是说,没了他们,底下的人,该打还是会打......”
说到这里,罗契的语气里已经满是苦涩,在座诸人,他一定是最为事件感到悔恨和愧疚的一个——若是自己能及早醒悟这根本的一点,就不会天真的以为拔除了两个祸首就能彻底避免祸乱的产生。
旁边,隆冬已接着解说:“至于今晚,两边的领头者当然都已换成了另外的具有威望的角色,一边是已经死去的那个乔巴,另一边是一个叫巴克莱的佣兵团团长。”
叶孤云不由皱眉:巴克莱?这名字怎的这般耳熟?呃......是在丘陵区碰到过的那个“傻鸟”吗?是他么?不会吧?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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