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找到长景家里的时候,已经入夜。守望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从柴房出来,躲在一旁偷看,而这三人的言行被躲在院子外的月蝉爹看得一清二楚。长景当时身体已经呈现出多种中毒的迹象,因为担心惊扰曻倪,再给自己惹来麻烦,所以让玉山跟着他到了距离长景家不远的水岸边。守望紧随其后,然后是月蝉爹,玉山和长景在岸边又吵了起来,因为心烦加上身体的不适,长景对玉山动手动脚发生肢体冲突,玉山在躲避的过程中弄掉了他随身带着的木雕,然后,玉山无意的抵抗使长景落入水中。”我转过头去,玉山已经把头低了下去,他身旁的青山不解地看着他半天。
“可是,如果玉山没有还手,怎么会轻易把追着他打的长景推入水中呢?”小良爹问说。
“没错,如果玉山没有还手只是抵抗,那么为什么能把长景推入水中呢?”我接过这句话的时候,便一直在盯着玉山看,玉山低着头眼珠子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我说,“因为长景中毒了,距离他服下掺有断肠草之毒的食物已经过去超过两天,这个时候,别说是玉山了,他恐怕连一个小孩子都打不过。加上岸边潮湿,天冷,河中流动的河水虽然没有冻上,可是岸边潮湿的土地深处泥土却冻上了,所以岸边的土地变成了两层,上层泥泞而下层坚硬,对于已经手脚无力的长景来说,泥泞无形间加大了他活动的困难性,伴随身体的不适,加上两层所产生的摩擦,只要在他稍感晕眩的时候轻轻一推便会使他滑到。长景和玉山争执时,只是站的位置刚好使他掉入河中。”
玉山自己也很惊讶,可是抬起头想了想,什么都没有说。
“长景坠入河中之后,玉山误以为自己杀了人,所以匆忙离去。”可当我走向玉山的时候,我发现他还是很紧张,所以不得不在距离他还有几步的地方停下,转圜了方向,“而这时,青山和月蝉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不到玉山回来,见天色已晚,青山送月蝉回家。在返回自己家的路上遇到了狼狈的玉山,玉山只说自己杀了人,要到山里去躲一阵子。在这里,我曾被青山自以为保护玉山的话误导,差点就相信玉山真的是看到了后来杀害长景的凶手,所以才躲出去。可其实玉山是因为并不确定长景是否死去,因为担心长景没有死,被救了,之后找他的麻烦才躲起来的。玉山,我说的可对?”
玉山忽然听到我叫他竟吓了一跳,有些恍惚地答说,“是…….是的。”
“这怎么……”青山错愕无法理解。
我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我正要解释这些,“玉山当晚虽然和长景发生争执,可是他并没有直接对长景构成伤害,整个被追打的过程中他也只有躲避和抵挡,所以玉山应该很清楚,他的行为不会使长景受到比较严重的伤害,在守望的口供中还曾提及到,在长景落水后,玉山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慌不择路地跑掉。所以我当时就认定,玉山在跑掉的时候还是很清楚,长景没有死。长景失足落水,可如果他是摔倒在地上,突然不动了,那么可能会被认为是摔死了,但是他是落水,在还有呼吸的情况下,水面是有气泡反应的……就是说,长景落水之后还活着,所以在水里吐出的气息就会变成水里的泡泡浮起,玉山当时应该是看到了这个情景,所以跑掉,他是因为担心长景爬起来之后会为难他。而玉山对青山之所以说是他杀了人,我以为是在情急之中的解释不当,怕青山再追问下去。”
青山紧紧盯着玉山,在我解释完上述这些之后,玉山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你说的没有错。”
“玉山和青山分别,就跑到了山上去,冬天的山里很冷,所以玉山在山洞里生了火。而这时在岸边,水里的冰冷使失去意识的长景清醒过来,他从水里趴起,就遇上了守望紧接着长景和守望又起冲突,在长景的辱骂和指责中,守望摔倒,并将他为玉兰所雕刻的木雕掉落,不堪受辱的守望随手抓起石头重重砸在要逃跑,却因故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的长景后脑上,将长景重伤后,守望把石头扔进河里,然后顺手捡起木雕离开。可是这时候,长景也还没有死,他只是重伤昏迷了。可是在此处就有了一个破绽,玉山和守望先后掉落木雕,守望在重伤长景之后所捡起的,并非是他自己所雕刻的那一只,两只木雕分别出自玉山和守望之手,可是木雕上的人尽管不是同一个人,眉目之间却诸多相似,以至于后来发生这么多的事,也使人未来得及分辨,直到玉兰将守望送给她的木雕看出端倪,告诉我们,我们才发现,玉兰手中的木雕……”我拖长了声音,站在了玉山面前,使他无可回避,“所雕之人竟是月蝉。”
在场的人皆一阵错愕,顿感荒唐,唯有玉山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我。
我伸出手,摊在玉山面前,“现在,该把你藏的东西拿出来了吧。”
“你……”玉山不时瞟向周围,尤其留意青山的反应,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怎知……”
我勾了勾手指,“事到如今,已不是你想隐瞒就能隐瞒的了,你如果当真在意她,就不该像月蝉爹一样处处隐瞒,放任她继续下去,若是一早你帮她改邪归正,她也不会错至今日了。”
玉山听完我的话,怔了怔,慢慢伸手到袖子中取出一物,在众目睽睽之下完好放置在我的手上。
没错,那是另一只木雕。<